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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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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世子流连花丛已久, 目光毒辣得很,凭借骨相,一眼就断定这是个难得的美人。
    而且沈鹿溪的衣着有些西域胡姬的造型,上身就围着一件赤红的短诃子, 露出细腰和肚脐, 她胳膊上只缠了丝绦,底下的裙子更是条条缕缕, 雪白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足间和手腕上还戴了金铃,穿着是这些姑娘里最暴露的——这也很对吴世子的胃口。
    吴世子一手握住她的手腕, 一时心痒, 伸手要揭她面具:“让爷瞧瞧你生的什么模样。”
    这美人身条和肌肤当真绝品,除了胸口显得略平些, 再没什么缺点了。
    旁边的美人见她头一个被选中, 都露出艳羡的目光来, 沈鹿溪只和吴世子见过两三面, 他脸上又戴着面具,她也没有认出他来。
    只是她简直被架在火上一般有苦说不出,等她面具一摘, 跟她同来的几个美人自然会认出她有问题了,到时候叫喊出来, 倒霉的依然是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吴世子手在半空中顿住, 疑惑地捏了捏下巴:“跟爷玩欲擒故纵这套?”他对美人倒是有耐性,甚至抬手止住了想来训斥沈鹿溪的老鸨,他一抬手:“罢了, 方才说让你们先展示展示本领, 吹拉弹唱, 诗词歌赋,你精通哪样?”
    沈鹿溪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我会打拳。”
    吴世子:“...”
    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娇滴滴欺霜赛雪般的美人,居然说自己会打拳?
    沈鹿溪忍不住往案几上的赤金酒壶扫了眼,不等吴世子开口,便道:“让卑,额,妾身打一套拳,为两位郎君助助酒性。”
    吴世子倒也来了几分兴致,想着没准是这里的特殊安排,便起身笑道:“好吧,让爷看看你会的是什么拳。”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侍女就撤下四周屏风,示意沈鹿溪站到堂中。
    沈鹿溪也不敢乱看,只一心盯着那酒壶赤足踩到羊羔皮地毯上,深吸了口气,腰背挺直,右脚微抬,双手成抱月状靠近胸前——对没错,就是太极拳的起手式。
    吴世子傻眼了:“...”
    沈鹿溪这套拳法他倒是挺熟悉的,他太爷爷挺喜欢打的,但是一个衣着暴露,妖冶妩媚的美人,在昏暗暧昧的烛光里给你打一套太极,这不就相当于去酒馆喝养生茶吗!
    他还以为沈鹿溪是有什么诱惑人的招数,结果他发现...她居然真的在打太极!居然是真的!
    吴世子快给整的性冷淡了,目光呆滞地看向对面的姬雍,语无伦次地道:“这,这怎么回事?我祖父七老八十了都不爱打太极...”
    姬雍自始至终就没看一眼,摘下腕间的佛珠在掌心慢慢盘弄,低头思量着这琅嬛妙境和老三的联系,以及他能在这联系上做什么文章,闻言终于赏脸,抬头瞥了堂中打太极打的正起劲的美人一眼。
    他手里的檀珠顿住了。
    他目光一寸一寸的从堂中美人的身上掠过,从头顶到脚踝,就连每根发丝他都看的仔细,目光由惊诧犹疑逐渐转为了错愕恼怒,他眸光狠狠地落在美人戴了腰链的腰肢上,险没直接掀了面前的桌案。
    那边吴世子却等不及了,沈鹿溪这拳越打他越没有那种世俗的**,他怕沈鹿溪再打下去,他今儿晚上就没兴致干别的了。
    他站起身,绕过桌案,想要勾住美人腰肢:“罢了罢了,你还是别打了,你有这般身条,有没有才艺都无妨。”
    吴世子手才伸了一半,就见姬雍大步走到堂中,他伸臂勾住美人腰肢,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吴世子眼看着到手的美人飞了,怔了怔才道:“郎君?”
    他之前送给姬雍多少美人啊,就没见他正眼瞧过,怎么这个就格外入她的眼?难道太子喜欢看人打太极?
    那可够养生的...
    姬雍面色阴翳,横抱着沈鹿溪转身要出去。
    吴世子不得不拦了下:“郎君,三殿...”他顿了顿,隐晦地提点:“您现在不方便出去,我让这里的管事为您归置出一个雅间吧。”
    姬华今夜也要过来,姬雍又是乔装一番才进来的,若是这么贸贸然带着这里的人出去,被姬华知道,只怕会打草惊蛇。
    姬雍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他现在全然没了其他心思,随意点了点头。
    管事不敢怠慢,领着姬雍去了不远处的雅间。
    沈鹿溪心跳的飞快,在心里连连哀叹自己的霉运,她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发髻,那里存放着她的丸药,她看了眼抱着自己的男子,琢磨着单个人总比一群人好对付,这么想着,她心里渐渐放松了些。
    她抬了抬头,就见抱着自己的男人带着一方威严华美的毕方面具,隐约露出的下颔干净清隽。
    她现在窝在姬雍怀里,能看到地方有限,又不敢多看,也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很快垂下头去,只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异常有力,男子的胸膛也是温热的,仔细感受还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就在女管事领着姬雍和沈鹿溪去雅间的路上,一把温雅的嗓音迎面徐徐传来:“...听说‘琅嬛妙境’的窖藏里,私藏的美酒不下千种,咱们今日定是要不醉不归的。”
    沈鹿溪一听这把声音,就在姬雍怀里僵住了。
    是姬华!是姬华的声音!
    就算方才她忙着逃命没功夫多想,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她一个小侍卫,跟人没仇没怨的,唯一有理由掳她的,只有那位三皇子姬华了。结合方才那些刺客说的话,现在姬华又出现在这里,她更加断定掳走她的人是谁。
    她隐秘地侧脸瞧了眼过去,果然见姬华带着几个客人迎面走来,他脸上没戴面具,很好辨认。
    沈鹿溪生怕被姬华认出来,心脏几乎停摆,在姬雍怀里轻颤了下。
    沈鹿溪这身衣服实在太过暴露,露出的肌肤如同霜雪一般,加上身量修长匀称,除了缠了裹胸布的胸口十分平坦,其他地方都颇为动人,出于男人的本能,姬华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沈鹿溪觉察到他看过来,紧张地闭起了眼。
    姬雍似是觉察到姬华的目光,轻轻把她拥的更紧,不着痕迹地调换了个姿势,用宽大袖摆把她密密遮了个严实。
    姬华很快收回目光,和戴着面具的姬雍很快错身而过。
    姬雍终于顺顺当当地抱着她到了雅间,紧抿着唇瓣把她放了下来。
    沈鹿溪下意识地扫了眼屋里的酒壶茶壶,见案几上放着酒菜,她这才松了口气,捏着嗓子娇滴滴地道:“爷别急,让妾身先敬您一杯。”
    姬雍听到她的声音,脸更黑了。
    他直接扯下面罩扔到地上,又抬脚踹开,暴躁道:“给我好好说话!”
    沈鹿溪呆了呆,这才知道方才一直抱着她的人是姬雍,她不由在心里‘艹’了声。
    她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姬雍到底认出自己没?她如果摘下面具告知姬雍,姬雍应当会帮自己的吧?
    左右她胸前现在也裹了白绫,姬雍又不是没瞧过她穿女装的样子,只要她好好说自己是迫于无奈这才作此装扮,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琢磨出个章程来,姬雍就冷冷道:“脱衣服。”
    沈鹿溪:“...”
    她有些错愕地抱住双臂,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姬雍想到她这身给那么多人瞧见了,心里就止不住的戾气翻涌,恨不能把方才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见沈鹿溪还不打算把这身换下来,他语带威胁:“你脱不脱?”
    她这般打扮,他还没有瞧过呢,凭什么让那些人看见?该死。
    沈鹿溪被姬雍眼里的戾气吓到,哪里敢脱,拼命摇头:“这位,这位郎君...”
    姬雍听她这般称呼自己,心头火气又蹿上来一截,寒声再问:“你脱不脱?”
    他倘是能换个方法,好好跟沈鹿溪说几句,她现在估摸着已经摘下面具,和和气气地把事情原委讲清楚了,偏偏沈鹿溪这一晚上受到的惊吓比这辈子受到的都多,她脑子都不会转了,瞧见姬雍这个疯劲,她哪里敢动手解衣裳。
    姬雍这是吃X药了啊,一进来就迫不及待让她脱衣服!
    她一手环胸,拼命摇头,另只手暗暗摸索藏起来的丸药。
    姬雍也懒得再多废话,直接一步上下,单手就把她按在地上,一手去扯她衣服。
    他这时候还真没有什么旖旎念头,只是想给她把这身碍眼的衣裳换下来,只是沈鹿溪哪里肯依?
    她咬了咬牙,拼命挣扎:“郎君,郎君且慢!”她一手捂住脸上薄薄的半覆面具,一手护着身上的布料:“郎君听我一言。”
    姬雍顿了顿,手下动作终于缓了缓,抱胸冷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话就跟在人临死前问一句‘你还有什么遗言?’是一样的口吻。
    经他这么一吓,沈鹿溪哪里敢说实话?生怕道出原委姬雍还要硬逼着她脱衣裳。
    她方才趁着挣扎的时候,早已摸索出藏好的药丸塞进嘴里,暗暗咬了咬牙,突然凑近姬雍,两只纤细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双唇突然贴上了他的唇瓣。
    姬雍怔住了。
    他通身的气焰一敛,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环臂,不知道是该推开她,还是该双手把她搂住。
    沈鹿溪一边哀叹自己落到强吻太子的地步,一边小心探出舌尖,生涩地轻舔他唇瓣。
    其实她的吻技并不高超,甚至可以说没什么章法,姬雍嘴唇都被她磕的生疼,不过面对她的主动,他几乎没做任何抵抗,就微微张开双唇,含住她的唇瓣。
    沈鹿溪舌尖被姬雍缠住,见他有点反客为主的架势,她心里暗暗发急,把心意横,咬碎嘴里药丸的封蜡,用舌尖把药丸推进姬雍嘴里。
    姬雍眼睛微微睁大,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似乎不可置信。
    沈鹿溪慌忙退后了几步,‘蹬蹬蹬’跑到墙角安全范围,等着药效发挥。
    沈白给她的药丸果然管用,姬雍扶额咬牙:“你居然...”
    才说出这三个字,他呼吸就渐渐粗重起来,眼前渐渐昏蒙,阖上长睫倒在地上。
    沈鹿溪想着今天又是强吻太子,又是给太子下药,恨不能找条白绫吊死,她在原地缓了会儿,这才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确定姬雍毫无反应,她这才从雅间的衣柜里扯出一条纯黑的斗篷,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正琢磨着怎么逃出去呢,忽然见窗外各处亮起点点星火,那些星火极有规律的闪烁着,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火把明灭的规律是她在羽林卫受训时所学的暗号!
    是李锦!肯定是李锦带着其他羽林卫的兄弟进来救她了!
    沈鹿溪差点没流出两行热泪来——还是她二爹靠谱!
    她特好心地拿了条毯子给姬雍匆匆盖上,直接跳窗向着星火明灭的地方狂奔而去。
    她跑走不到片刻,原本被迷晕过去的姬雍乍然睁开双眼,眸子一片澄清,哪有半分昏蒙之意?
    他忍不住伸手,摩挲着自己方才被她亲吻过的唇瓣,神色有些莫名。
    他一把掀开毯子,皱了皱眉,低头吐出丸药,用倒出一盏清酒来漱了漱口。
    等他不紧不慢忙完这些,这才打信号叫徐冲进来,用下颔点了点窗口:“方才我抱了一个人进来,她现在跑出去了,你带人跟着她,查一查她是怎么被人带到琅嬛妙境的,看看这事儿跟老三有没有关系,若是有关,你记着把老三近来的行迹让江云细查一遍。”
    其实气头过去,他也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吓到她了,心下难免懊恼,所以他才借故装作被她迷晕,是想借此放跑她,瞧瞧她究竟想干什么,今夜是怎么跑到这琅嬛妙境来的,为何要打扮成那副样子,还有...她那样亲他,双唇柔软饱满,还带着甜甜的奶香,身子也是轻盈柔软的——他实在没法再相信,她是一个正常男子。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而人在逃跑成功之后,总会忍不住放松警惕。
    他顿了下,想到她方才一脸惊慌,又补了句:“不要追的太紧,别惊扰到她,记得暗地里护送她安全到家。”
    徐冲脑回路都跟不上这剧情了,所以说...是他家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太子,好容易想开一回荤?结果那女子还跑了吗?
    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他心里想归想,还是应道:“喏。”
    徐冲走了之后,姬雍就独个坐在雅间里出神,时不时抬手摸一摸唇瓣,脸上竟隐隐有些发热。
    ......
    李锦的几个兄弟都是羽林卫中的好手,有他们相助,沈鹿溪很快平安逃出了琅嬛妙境。
    李锦一见沈鹿溪这通身的打扮,顿时打了个激灵,脸色都不太好了:“他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早就听说一些达官显贵会抓样貌俊美的男子,再把他们打扮成女人,让他们留在内宅当娈宠,难道沈鹿溪今儿晚上遇到的就是这个?
    他瞬间为兄弟贞洁不保的菊花愤怒起来,拔刀道:“是哪个人敢动你?看我不看了他狗头!”
    沈鹿溪见他胡乱脑补有的没的,忙道:“不是你想的哪样。”她不知道怎么说三殿下的事儿,只好含糊掠过:“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这衣服是我为了掩人耳目,打晕一个女子换上她的衣服。”
    她又追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又是怎么闯进来的?”
    李锦狠狠皱眉:“我发现你不见了之后,在这附近找了找,却没见到你人,我先让人把二姑娘送回去,又叫来几个兄弟帮着找人,在琅嬛妙境附近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我们确定之后,就在琅嬛妙境西院空屋放了把火,趁着众人救火的时候,这才□□进去找你。”
    沈鹿溪听的惊心动魄,又暗叫侥幸,幸亏姬华是临时起意没有过多布置,不然她这回真要栽了。
    还有姬雍...她想到自己药翻姬雍的事儿,一个头瞬间两个大,只盼着姬雍没有认出来是她。
    她嘴里发苦,还是向几个好友团团道谢:“多谢诸位大哥高义,小弟回头请你们喝酒。”
    朱二哥笑着打趣:“这也怪你生的太俊,你看除了你之外,哪个男人还有这种烦恼?喝酒就不必了,以后你出门记着把脸挡上。”
    沈鹿溪苦笑。
    ......
    这一夜动荡,姬华见沈鹿溪跑了,自然好一通发落。
    沈鹿溪回家之后,一晚上都没睡好,噩梦都是自己强吻了姬雍,被他抓出去砍了的画面。
    只有姬雍还算镇定,第二日一早江云便来回报,他面色有几分古怪:“殿下,昨日被抓的那位...确实是沈侍卫。”被人争来夺去那是倾城美女才享有的待遇,没想到沈鹿溪一大老爷们也...
    不过想想沈鹿溪那长相,这事儿也就正常了。
    姬雍昨夜便认出来了,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下令掳人的是三殿下...”江云道:“昨夜沈侍卫和朋友去琅嬛妙境附近玩,三殿下应该是临时起意,这才让人把沈侍卫掳走,他后来想让人把沈侍卫带去别院,不过沈侍卫成功脱身,他发了好大的火气。”
    姬雍面色冷厉。
    江云顿了下:“还有...”他有些不屑地道:“三殿下着人配了一副春媚丸。”
    春媚丸是催.情的恶药,人服用之后如同身处云端,情难自已,想必三殿下是想用这药逼迫沈侍卫就范,想到三殿下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到了,他心里难免有些鄙夷。
    姬雍面色先是更沉,随即又坐直了身子:“你确定是春媚丸?”
    江云肯定地点了点头:“昨日事发突然,三殿下没有遮掩的过来,卑职特意核查了一遍,定是春媚丸无疑。”
    姬雍的脸色变了。
    春媚丸是前朝宫里一位擅医的妃嫔流传出来的方子,大部分人只知道这药能让人情.动,却并不知它还有个极神奇的功用——避孕。
    沈鹿溪一个男子,老三给她准备这个干什么?除非……
    老三知道这丸药有避孕的作用吗?
    姬雍想到这里,呼吸都有些乱了,半晌才慢慢砸下一字:“查。”
    他沉声道:“沈鹿溪的生平经历,她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我都要知道,哪怕她小时候几岁走路,几岁说话,你也要事无巨细地告与我。”
    姬华能查到的秘密,他一定也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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