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以死相逼
念儿坐在凉亭上看着，挠着头满脸无辜地被轰出去的吴恒，又看着身边全程低着头，好像个没听见半分，只垂着眼睛用心整理丝线的景春，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好的一个丫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瘦了下去。
“景春啊，这件事要不要我和王爷帮你想想法子。”
景春睫毛颤了一下，“奴婢多谢王妃厚爱，可奴婢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钱嬷嬷早有了心仪的孙媳妇人选，是不会看上奴婢的。强行挤进去，往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也耽误了他的前途，对谁都不好，这又是何必呢。”
“可是你……”
“奴婢无碍的，您要是不嫌弃奴婢粗笨，奴婢愿意一辈子都在您身边伺候。”
念儿自然不嫌弃，她很欣赏景春的素日的处事能力，可也不想这么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为着这一件事，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耽搁了。
“往后会有好的。”她温声劝道。
景春摇了摇头，“奴婢出身不好，奴婢的娘死得早，爹又是个烂赌鬼，把我送进宫，也是想着家里少一个吃闲饭的。后来没多久爹也死了，是换不上赌债，被人砍死的，出身实在不体面，但凡好一点的门户都会介怀的。”
她整理着丝线，表情有些呆滞，“不怕王妃笑话奴婢心高气傲，寻常小厮奴婢也是瞧不上的，不愿意跟了他们。这便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的人家瞧不上奴婢，奴婢也瞧不上寻常小厮，情愿一生不嫁，照顾王妃，生得互相折磨。”
“景春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青夏捧着新切好的西瓜和甜桃进来。“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小厮有什么不好，只要是个知冷知热的，管他是谁。我要是寻找个可心的，我就嫁！”
青夏扬起下巴，“嫁人的好处可多了，我爹每日晨起都顺手烧上热水，给我娘倒好一杯热茶。还会在冬日里买烤红薯给她吃，要是不嫁人，这些好处可全没有！”
念儿轻笑，“热水和烤红薯便把咱们青夏哄住了？”
青夏笑着把水果盘子放在王妃身边的如意小圆桌上。
“害，寻常人家过日子，也就这么点事，心意最要紧。”
这话倒是真的，被人惦记着，被人想着，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珍贵。
的确不是人人碗里都能装着鱼翅燕窝，每日得一杯热茶，也很好了。
景春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扯着薄薄的皮肉，跟她玩笑。
“她这么说，王妃可要早早地给青夏做主，挑个好的，把这丫头赶紧嫁了，遂了她的心意！”
青夏脸红起来，“人家说正经的呢，景春姐姐竟爱拿我取笑！”
……
吴恒迷迷瞪瞪回了住所，这才从祖母嘴里听了，她打算给他定下和表舅舅家的表妹定下婚事的事，一下子便都明白了。
“我不愿意！”吴恒当场便炸起锅来。
钱嬷嬷也不恼，只自顾自地喝茶，“不愿意？咱家里这不上不下样子，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寻个尚书的女儿、还是娶个天上的仙女，人家谁愿意跟你？”
“不是，难道非得是高门贵女才是好的吗？”吴恒炸了毛一般，在屋里一蹦十八圈。
钱嬷嬷有点不高兴，这孙子平常时候还好，一闹起性子来，活脱脱遗传了他祖父的狗熊脾气。
“谁给你找高门贵女了？那不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吗？你祖父我虽是不待见，却也是个名医，这些年我也给你积攒了不少银钱，咱们家这种情况，难道要寻个下贱门户的女子？”
吴恒使劲搓了把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你想说什么？你表舅家的女娃娃，知根知底，有什么不好，但凡你能挑出三两条来，就当我米提这个婚事，你说啊！”钱嬷嬷被气得够呛。
吴恒左思右想也没挑出毛病来，那位三表妹，的确可堪良配。
可人与人之间，是讲究个缘分的。
纵然他觉得她很好，却也只会当成个妹妹，从来没生出半点旁的心思。
“祖母！我就是拿她当亲妹妹，没想过跟她做夫妻。”
“夫妻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着什么急，等成了婚，自然就是夫妻之情了……”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吴恒鼓足了勇气，一口截断祖母的话。
钱嬷嬷：……
她慢慢踱步回椅子上，瞧着孙子半晌，才开了口。
“是谁家姑娘，比你那三表妹好吗？”
吴恒有些不大自在，“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我看合心意的才是最好的。”
“你少在这打岔，究竟是谁？”钱嬷嬷直截了当问。
“是，是王妃身边的景春。”吴恒一边说着话，一边去看老太太的脸色。
只见她的脸由白转黑，沉默了半晌，劈手摔了一个茶碗。
“你昏了头了，她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你想娶她当娘子，她能跟官家小姐比吗？”
吴恒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允许别人这么说心上人，立马反驳道：“丫鬟怎么了，祖母您自己不也是伺候人的吗？干嘛瞧不上丫鬟！”
钱嬷嬷气得差点没魂归西天，一张脸越发难看，抬手就给了这不孝孙子一巴掌。
“正因为你祖母我是伺候人的丫鬟出身，才费尽心力，盼着底下的小辈们一代比一代强！为着你爹，为着你，我付出了大半辈子，好容易，咱们家也配娶官家女子了，你，你就这么不成器，非要喜欢那做奴婢的，你，你，我……你干脆寻个白绫勒死我算完！”
吴恒爹娘去得早，自小是祖母抚养他长大的，祖孙感情甚是亲厚，他如何受得住祖母这般。
忙软和下来了语气，“您，这话也是胡说的吗？”
钱嬷嬷气得几乎吐血，一屁股拍在椅子上，难受得哭天抹泪。
“你要么断了这层念想，娶了三表妹，日后安生过日子，要么就给我个痛快，让我眼不见心为净，日日管不上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吴恒蹲下身来，“祖母，景春她很好……”
钱嬷嬷冷言：“就这两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