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荣慧念儿大型修罗场
当夜元思远并没有宿在燕合院。
吃罢了晚膳，便说还有要事忙，回了团松阁。
徐念儿总觉得好像有些怪，却是说不上来，待等到次日天明，用罢了早膳，便依言到凤仪堂拜见。
燕合院建得小而精美，静谧雅致。
凤仪堂却是恢宏大气，宽敞明亮。
她来时，正在院中碰见了刘嬷嬷心中倍感亲切。
刘嬷嬷素来是喜欢徐念儿的，眼前见了她却有些为难。
“小夫人怎么过来了？”
在深宫内苑活下来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徐念儿捕捉到了刘嬷嬷的无措，心里越发对入住凤仪堂的女子感到好奇。
倘或是元思远要立正妃，那也该三媒六聘，没有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姑娘弄来的道理。
若是侧妃，总也该走走流程，可这满院子伺候的人，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
“昨日王爷说，让我今日来见见。”
刘嬷嬷稍稍按下不自在的神色，“那姑娘身子不大好，正将养着，您先进来吧。”
徐念儿跟着穿过游廊，至正房门口，便见一道倩影背对着她半卧在摇椅之上。
从背影看，便知是个梳着垂云髻的美人，头上簪了一对青鸾吐珠赤金步摇，身上搭了一件薄绒毯。
刘嬷嬷走上前去，正要开口，却又轻手轻脚地踱步回来。
只用口型跟徐念儿说：“睡着了。”
徐念儿颔了颔首，立在一边稍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摇椅上的人动了动，瞧着是醒了。
“是谁在外头？”
只听一声女子声音从屋内传来。
徐念儿双手交叠，温声道：“妾身是王爷的妾室，今日来拜会姑娘。”
屋里的女子闻言稍顿了一下，并未曾立刻转身。
元思远急匆匆赶来，面色微变。
屋里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动静，发出了一声轻笑。
不知怎的，徐念儿竟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那女子起身回头，那层薄纱前的隐秘，轰然炸开。
“小九，你方才说，你是谁？”
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冰肌玉骨，让人瞧了心生喜欢，只是那张脸，徐念儿却是那般熟悉。
她被钉在了当场，半点也动弹不得，只有心脏在突突直跳。
元思远有些诧异，“小九？你们从前相识吗？”
那女子笑盈盈地看向徐念儿，“小九是我的……”
她话说了半截，又是一笑，“小九，你自己同他说。”
元思远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小娘子，却见她脸色由粉转白，越发变得难看。
徐念儿尝试张了张嘴，好几次都发不出声来，场面就那般僵在了当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徐念儿身上，她的嘴唇颤了再颤，浑身的血液跟被抽干了一般，不知愣了多久，最终对着眼前的女子唤了一声。
“姑姑。”
元思远觉得自己要不就是在做梦，又或者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了。
刘嬷嬷被吓得险些没拿住手里端着的茶水。
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曾经被前朝皇帝赐婚给元思远的荣慧公主。
徐念儿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住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荣慧慢慢踱步过来，病弱苍白的脸上笑意未退。
“皇兄当年赐婚，你那般不情愿，我还以为你是多嫌恶我徐家女子，怎么到如今把我这小侄女弄到身边当妾了？”
元思远越发觉得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荣慧扑哧一笑，“这倒是新奇得很，你杀她夫君，这丫头竟还跟了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舍身取义为夫报仇呢。”
天空万里无云，却又好似平地起惊雷，狂轰滥炸把人弄得体无完肤。
徐念儿头脑发昏，脸上烫得惊人。
元思远也没好到哪里去，望着眼前的徐念儿，一个“你”字，你了半天，怎么也没法子再吐出第二个字来。
荣慧端过刘嬷嬷手里从茶，笑意盈盈，“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我还没哭呢，你们可不许哭。”
什么叫如坐针毡，什么叫度日如年，徐念儿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元思远眼前一片发黑，这事属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早知道她是个细作，那夜也坦白了些，只恨自己没追根究底，一气全问明白。
徐念儿稳稳站着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算什么，她是罔顾亡夫、亲族性命荡妇，还是虚与委蛇，不惜以身相许的细作。
“如今既见了，也是一家子团圆，不妨坐在一处一起用午膳吧。”荣慧轻飘飘说道。
元思远不知道这得多大的心，才能安安稳稳地坐下来，把饭食咽进肚中。
“你，你们姑侄来吃吧。”
他合了合眼，近乎两眼发黑地走出了凤仪堂。
荣慧也不恼，坐在桌前托着腮，看着徐念儿发笑。
“小九，快同我说说，给元思远做妾的感觉如何？”
徐念儿的心在胸腔里剧烈碰撞，如何也稳不下来，再撑不住这样的奚落，离弦之箭一般跑了出去。
等回到燕合院，再也忍受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难受的感觉逼得人喘不上来气，甚至觉得生不如死。
徐念儿不知道自己究竟因何走到了这步田地，她原本是认命的，更没有肖想过跟荣慧姑姑抢些什么。
原本只想着听从馒头店掌柜的安排，跟镇上卖油酥烧饼的小贩成婚，就如同天底下绝大部分女子一般，安安稳稳地过最最平凡的日子。
每日揉面、烧火，生上几个孩子，辛勤些，往后日子总能过好的。
可那日老丞相带人来了，他们杀了他，抢了她，一切就全变了。
她跌跌撞撞地被推到了宁阳王府，再之后便到了如今这番田地。
徐念儿回头想，她是不是在馒头房时，便该一头撞死？
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生母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她面前，她总是那样温柔，温柔地劝她活着才有希望。
徐念儿哭得更凶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听阿娘的话，可活着好难啊，比死要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