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忆苦思甜
叶穗用胳膊肘捅了下闷闷不乐的石彬,“别不开心了,那不,小苦瓜来陪你了。”
“小苦瓜?谁?”
石彬刚开始不解其意,但顺着叶穗目光望去,落到赵惠身上,这么一说,还真像。
忍不住笑了。
小苦瓜听见笑声,嗖地一下望来,看见是他们,白眼翻得更厉害。
一路有她,三天估计没那么无聊。
可惜,事情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很快她就知道为啥大家对这个活动,这么害怕。
忆苦思甜,顾名思义,一切朝着苦就完事了。
他们背着书包,冒着日头走了足足二十里地,才看见村里来接他们的拖拉机。
拖拉机这玩意属于生产队生产工具,除了拉肥料交公粮这种大事外,平时轻易不开的。
石彬哀嚎,“救星可算来了!”
“同志们,快上车!”
十五个人,一个拉一个,狼狈地上了车后斗。
接他们的是村里的农民,黝黑的面容,地道的方言,浑身是刺鼻的汗水味道。
见平时眼高于顶的城里人,跟瘟鸡似的坐在后面,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俺本来说去市里接你们的,但村长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喜欢吃苦,不让我去,让我在半道等你们嘞。”
在他眼里,这些人就是傻子。
现在过得比以前好了,干啥放着好饭不吃,来这吃树皮草根,这不是找罪受吗?
但是村长说,这话不能说。
山路崎岖,好些都是羊肠小道,他们坐在拖拉机上,忍受着颠簸燥热,还得克制着恐惧。
山路难行,好些小道只有两米多宽,一个不小心,估计就要翻车了。
估计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朴实的汉子吆喝了一声,很快安静的大山就传来了他浑厚的歌声。
“发米发柴又发盐,过年过节样样全,有烟有酒有香油,红糖鞭炮带挂面……
要结婚,能支钱,生了孩子更安全,有产假,还不算,糯米红糖加鸡蛋。
男女老少喜洋洋,高高兴兴忙生产,要互助,心相连,大山变成幸福山……”
渐渐地,在歌声的安抚下,他们表情逐渐放松。
两个小时的颠簸,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别看都是农村,但村跟村的差异也很大。
像是距离市里镇上越近,地形越平坦的,经济发展水平就稍稍好些。
像这种地形复杂,山路崎岖的地方,就要稍落后些,等拖拉机停稳,他们下了车,村上的领导热情地迎了上来。
“大家辛苦了,辛苦了,午饭做好了,大家先去吃饭,吃了饭咱们下午开大会。
来者是客,我们这几天一定会好好招待,保准各位提升思想觉悟,增加大家阶级感情!”
叶穗明白了,他们到这的日程都是安排好的,白天干活,晚上开会。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且走且看吧。
走了一上午,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在村长说了先吃饭,大家好像并不怎么期待。
叶穗很快明白为啥这样了。
忆苦饭,就地取材,是玉米面、山芋干、麸子做的混合面窝头,汤是萝卜缨、野菜还有麸子熬成的糊糊。
不放盐,不放油。
菜是苦的,窝头粗粝的,划嗓子。
偏偏不能浪费,一行人吃得无比痛苦。
“村长,再来一碗!”
在财务三人组吃出痛苦面具时,有同伴已经吃完,并且大喊着要续碗。
她理解这是个人觉悟,可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赵惠从来都是个不落下风的主儿,听见喊声,扒拉干净碗里的饭,举手大喊,“我也要!”
叶穗加快了吃饭进度。
他们三人都没剩饭,可跟其它添了几碗饭的人比,绝对是落后分子。
所以在分配任务上就落了下风,十五个人掰玉米、晒谷场切谷穗、去地头垒堰头。
轮到他们这时,石彬分配了喂猪,叶穗要喂羊,罗芹待遇最好,在大队里那人做忆苦饭。
嗯,又臭又累还脏,但一想只有三天,心里才舒服不少。
工作安排了,接下来就是安顿。
村东头有个知青点,最近两年知青返乡,走了一部分人,腾出的地方正好他们可以住。
“空的时间有点长,你们得好好打扫一下才行!”
张知青端来一盆水,帮她们擦洗布满灰尘的土炕。
快要整理好的时候,院里传来说话声,张晓丽往窗外看了眼,嫌弃地直撇嘴。
“谁来了?”另一个知青问了一嘴。
“还能是谁,陈艳跟她婆婆呗!”
听口气,好像不太喜欢她们。
但这是私事,她们从市里来的,不好掺和进来,表面上打扫,实际上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
“陈艳这是第三胎了吧?”
“以前挺高傲的人,现在咋成这副模样了!”
她俩旁若无人的讨论,倒让叶穗弄明白来龙去脉,这个叫陈艳的,以前也是知青。
后来政策允许返乡,可她手续没被批就拖了两年,后来年龄到了,怕就此耽搁下去,就在村里找人嫁了。
下乡知青就地嫁人的事,不是个例。
但就因为这个就看不起对方,好像也说不过去。
“嘘……”
八卦还没说完,另一个知青就提醒她们先别吭声,屋子刚安静下来,帘子就被掀开。
是话题中的婆媳俩进来了。
姜翠霞进屋儿后,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视线落到叶穗身上后,眼睛直发亮。
没理会屋里其它人,自来熟地抓着她手腕,“你就是叶干事吧?我今天没少听人说,队上来了个可俊的姑娘,哎呀俺的娘嘞,你咋跟仙女一样呢?”
七十年代末,大家都在搞生产,建设,卫生状况并不乐观,尤其是乡下,大家这方面意识更薄弱。
面对面说了几句,她嘴里的味儿险些差点把她呛倒。
不动声色抽回手,“您是?”
“嗨,我大儿子是村里的会计,也算是你们的活动的负责人,同志,你有什么难题就去找我儿子,有他在,保准让你舒坦……”
看起来像是爽朗的性子。
咋说话这么没分寸?
他在,舒坦,这是该跟第一次见面的女同志说的话?
往她儿媳那看了眼,身怀六甲的孕妇神色麻木,是没听懂,还是不想管?
唯独神色有些波动,还是在听说自己也下过乡当过知青时。
眼瞅着女人还在夸耀自家今年有多少工分,又起了几间房子时,叶穗忍不住打断了她。
“婶子,我下午还要参加劳动,就不能陪您唠嗑了,那啥,就不留你们了……”
跟罗芹递了个眼神,她也附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