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消息走漏
安歌帮戴三娘算了预产期，是在六月中旬，那时候天气还算可以，如果再晚，三娘坐月子就要受苦了。
“让他们多备些冰存着吧，”安歌吩咐蓝鹃，“来不及的话就从外面买，小孩子和产妇都受不住热的，得提前准备好。”
“是。”蓝鹃记下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林妈妈的大女儿下个月成亲，她没有入府伺候，嫁的是田里的庄头，我听万子说，是老爷很器重的人。”
“那多送一成，”安歌思考了一下，“别送太贵重的东西，多加些银钱就行了。”
蓝鹃应下，自去准备不提。
这时候正好青雁回来了，把手里叠的整齐的纸拿给安歌看，上面是今天戴三娘那边用到的吃食，字写的比较大，但是一板一眼，很是端正。
安歌指了写的最好的那个“蒜”字，抬头看青雁道：“这个字笔画连贯、笔锋有力，可见你是写出来些心得了。”
青雁听了高兴，又有些害羞：“是您教的好。”
其实是她们学的很用心，就连蓝鹃这个觉得丫鬟习字没必要的都会每天抽空写上三张，更不要说青雁和丹鹭了，青雁不仅自己学，还带着碧莺一起。
丹鹭就更是痴迷，安歌听说她晚上还会偷偷点灯联系后，就让她多在正房守夜，正房的灯是最好的，这样就不怕丹鹭看坏眼睛了。
“丹鹭学的也很快，今天我让她选了一种最喜欢的字体，学着写你们几个人的名字，”安歌朝里屋偏偏头，“诺，还不肯放下笔呢。”
里面女孩清脆的声音传出来，娇嗔可爱：“夫人又混说，我明明正在给您的新帕子描花样呢。”
说着，丹鹭就走了出来，把花样子伸到安歌面前，几个人同时看见了她手上的墨汁。
丹鹭“唉呀”一声，忙把手收回去，青雁羞她，安歌也道：
“你不必忙了，那匣子里还有好几条送来的帕子呢，咱们丹鹭好好认真读书习字就行了。”
……她可能有点把这几个小丫头当女儿养了。
帕子全是戴三娘亲手做的，她怀了孕也没停手，反倒是比以前更殷勤了。安歌怀疑这么下去，再过上一年不到，她所有的贴身用品都会是戴三娘出品。
丹鹭微微撅嘴：“显得就她会做东西似的，也不问夫人到底需不需要就送来，咱们正院真像多了个绣娘。”她是不服气的，这些日子像是和三娘比赛一样，倒是比以前在针线上用心的多了。
青雁举手作势要打她，脸上的笑也没了：“我看你是被夫人宠坏了，嘴里什么都敢说。”
她这是为了丹鹭好，戴三娘怎么说都是楚永言的通房，在安歌面前这样说太放肆了。
安歌忍住了没拦，她没本事护着丹鹭在这个时代自由肆意的活着，就不能纵容她养起这些性子。
青雁明白她的意思，结结实实说了丹鹭一顿，把人眼泪说出来了，才叫她回屋去反思。
等人走了，青雁才对安歌道：“您对我们太宽了，丹鹭和碧莺年纪小，她们坏了规矩，以后（调）教起来就难了。”
“有你和蓝鹃呢，”安歌这次很诚恳，“你们替我多费心看着吧。”
她自己做不到对着几个孩子颐指气使、把她们当奴隶使唤，也不想自己变成那样的人，就只能拜托别人帮她多看顾些，让她不要过分就是了。
青雁无奈地看着她，还是答应了。
碧莺这时候进来通报，说是周大夫已经到了，正等着给戴三娘请脉。
平日如果无事安歌就只派个人过去看着就行了，每隔一月，她会亲自去看一眼，问问周大夫三娘和孩子的情况，还要写成条子递到前院给楚永言那个控制狂汇报。
今天正是她该去的日子了。
“走吧。”安歌起身，青雁和碧莺跟在她后面，三个人带了周大夫，往戴三娘住的地方去了。
周大夫收回手，对安歌恭敬道：“从脉象上看，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最近有些脾虚，一些油腻之物少吃，饮食清淡为好。”
安歌点头：“多谢先生这段时间的照看，之后还要劳烦先生了。”戴三娘也起身行了一礼。
周兴业摸了两把胡须，有些骄傲：“本是分内之事。上次夫人托我看的方子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还请先生赐教。”
周大夫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摊开放在桌子上，戴三娘不认字，坐在那里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她的小腹已经能看出来弧度的，她长得本来就有些幼态，如今大了肚子，像是孩子怀了孩子。
“此方重用杜仲和肉苁蓉，加上淫羊藿、菟丝子、山药和何首乌，皆是补肾之品，又用柴胡疏肝。夫人说是儿时见过的方子，这应该是给有肾气虚弱之人服用的，或是先天不足、或是年老体衰。”
安歌犹豫道：“我记得是在娘房间里看到的，她身体很好。”
周兴业大摇其头：“如果令堂身体康健，此方绝不是给她服用的，这种大补之物，一般人吃了会伤身体的。”
这是安歌在一本偏书角落里寻到的所谓“可助房中术”的方子，她这些日子已经学了一些中药了，看着不太对，这才想请教一下专业人士。
结果和她当初想的不差，这方子，是补肾壮//阳用的。
……她觉得这和印象里的（春）药不大一样。
谢过周大夫，并且保证自己不会把这个方子当成补药随便乱吃后，安歌随便和戴三娘说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她看着那一叠的药材古书，颇有些头痛。
（春）药应当是让人骨松筋软、意乱情迷才是，怎么她找到的，尽是大补、壮=阳的方子？
或许她想错了方向，应该去看看麻醉效果那一类。
安歌在心里骂了几遍不说清楚话的系统，再次埋首到书堆里去了。
黄昏的时候，安歌才放下手里的书，收拾着吃了饭。
蓝鹃从库房带了一个单子回来，两个人坐在一起，把合适的一一挑出来。安歌现在有动用小额银子的权力，但是大的账目，还是得经过融晶，库房中最珍稀的甲库里的东西，也需要楚永言的首肯才能挪动使用。
“这尊玉佛不错，挪出来，到时候放到桌子上。”
安歌边看边挑，不时询问一下蓝鹃这件东西的详情，蓝鹃一边说一遍记录，她的字练的最少，但是胜在还算端正，反正她自己看的明白。
丹鹭正在一旁教碧莺描红，自己随便挑了首诗誊抄，两个人都很认真。
“老爷来了。”青雁冲破了一室的静谧，她现在跟着安歌和蓝鹃掌家，气度已经今非昔比，脚步虽然快，语气仍是稳稳当当。
丹鹭带着碧莺下去了，蓝鹃收拾了一下安歌的头发和衣服，楚永言便出现在门前。
他皱着眉头，一脸凶神恶煞，不用这些日子的相处了解也能看出来，楚将军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安歌行了个全礼，果然没听见他拦，蓝鹃把水拿上来后，安歌亲自给他斟茶，一句话没说，楚永言端起杯子，喝了口冷热刚好的茶，心头的火气这才被浇熄了一些。
“今天郑家来人了，”他看着安歌，脸上的伤痕在灯下像是欲张的血盆大口，“给我道喜，说戴三娘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晚辈，要送人进来照顾。”
安歌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郑家？”
这和郑家有什么关系？戴三娘什么时候改姓郑了？
“戴夫人上个月认了郑老夫人为干娘，”楚永言挑起一边嘴角，笑得异常瘆人，“戴家是铁了心要上郑家的船了。”
他目光如电，直直看向还在接收信息的安歌——安歌还以为自己有了蓝鹃和万子，已经不是对外面一无所知的人了，现在看来，万子递进来的消息，应该都是楚永言筛选过的——道：“我来是问你，郑家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消息的？”
戴三娘人在正院，这事和安歌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而且楚永言这时候才过来，肯定是已经调查过前院了，确定问题是在这里，才会有此一问。
这件事情的确是安歌的疏忽，蓝鹃已经在她身边跪下了。
“应该是外面采买露出去的消息，”安歌思索着道，“之前我让他们买些好的绸子和缎子备着，点了名要新的，还说让他们买些精致的小玩意儿，给年轻女子的。”
安歌不老，但是她用的东西不会从外面买，安家光嫁妆就够她穿五年了，而且安家规矩，女孩子们吃的穿的，皆是出自身边人之手，是不能向外人买的。
安歌嫁过来时间不短了，如果有心人一直盯着这块，猜到也是有可能的。
“你要那些做什么？”楚永言的语气缓和了一点。
安歌老实答了：“我想着孩子生下来，事情就多了，到时候再准备把三娘提成姨娘的一些事物有些来不及，不如提前——”
楚永言打断了她：“是谁说我准备让戴三娘做姨娘的？”
蓝鹃的额头已经碰地了，她浑身僵硬，背上全都是汗。
这是她给安歌的建议，因为她从林妈妈和库房很多老人嘴里打听到的，府里旧例，通房怀孕，便会给个身份提成姨娘。
楚永言一直没有没提这件事，安歌和蓝鹃都以为他是想等到三娘生完孩子再办，所以便提前准备，连给三娘的屋子和里面的摆设都安排的七七八八了。
蓝鹃声音都是抖的，如今她嫁给万子，听了不少楚永言在外面的事情，心里对这个冷淡威严的男人越发畏惧了。
“老爷，这都是我的错……”她坚持着把事情说了，没看见安歌勒令她闭嘴的眼神。
楚永言没听完就让她起来了，语气没那么冷厉，对安歌道：“无心之失便罢了，也是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清楚。”
安歌还是认了错：“是我擅作主张了。”
“罢了，”楚永言道，“我也不是对你心烦，实在是戴家和郑家，”他冷哼了一声，“想做我的岳丈，得先看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安歌没说话。
她这副木头似的样子楚永言已经习惯了，虽然不讨喜，不过也不惹人心烦。
“那些准备都不用了，也不必给她收拾新屋子，”楚永言最后看了安歌一眼，语气别有意味，“我说过了，孩子交给你。”
安歌条件反射地跟随他的动作站起来相送，心里却突然生出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