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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画饼乃是人类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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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燕惊得连话不知道怎么说了,安经武站起身,安歌坦然和他对视,就在她以为自己将会挨上一巴掌的时候,安经武抬掌拍在了桌子上。

    木制的桌子猛烈地抖了一下,像是散架的前兆,巨大的声响在不大的室内回旋,成为当下唯一的声音来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陈燕眼泪流了出来,脸却是气得涨红,她的嘴唇发颤,话勉强算清楚。她看着安歌,难以置信又愤怒,女儿冷静的眼神陌生极了,让她一时竟是不敢靠近。

    安歌把视线移到窗外,她不忍心看着安经武和陈燕的表情了。

    “他是个同性恋,本来就喜欢男人,和我结婚是因为我怀孕了,牧军想要个孙子。”

    “牧坚成的恋人已经回来了,所以他提了离婚。”

    “我同意了。”

    “他和我结婚的时候财产都在牧军和珂虹英的名下,我离婚的话带不走一份钱。”

    “我没有收入,有的话也不如他多,孩子会给他。”

    “他本来想让我把孩子多带几年,但是我临产前发现了……一些视频。”

    “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这话她没能说完,就被从身后抱住。陈燕把她抱的很紧,这样亲密的接触把安歌从单纯的叙事里挤了出来,她愣愣地看着窗户里的倒影,伸手在眼睛下面一擦,摸到了冰凉的水意。

    是原身的情绪吧。

    她想着,伸手擦干净眼泪。还是没有转过头,有些事情,自己挣扎在其中不觉得苦,可一旦有人真心实意为你感到难过和生气,那点子委屈便会从无到有越长越大,让人娇弱起来。

    “混蛋!”安经武气的脸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转身就要往门口走,“我去找他说!”

    “爸,”安歌稍稍为出口声音的沙哑震惊,“听我说完。”

    “他个的骗了你!”

    “是的,但已经是这样了。我们得……向前看。”

    安经武捏紧拳头,安歌站起身,拉着陈燕的手,走到安经武旁边,她站在两个人中间,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了哭腔: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但不是现在。”

    安经武眼圈也红了,倒是陈燕止住泪,紧紧抓住安歌的手:“小歌,你别冲动,凡事咱们好理论。”

    “我不是这个意思——”

    “给。”

    安歌看着递到自己身前的存折愣住了,安经武把手往前伸了伸:“拿着。”

    安歌没接:“这是什么?”

    “十万块钱,有一些存在银行取不出来,问你叔叔借了一点,我们没告诉他们怎么了。”陈燕推她,“你先接着。”

    安歌没动。

    陈燕着急起来:“你听话!”

    “那你们先说为什么给我钱?”

    “是嫁妆。”安经武出声了,他避开了安歌的视线,伸手擦了擦眼角,“我们以为你们只是闹别扭,你们连婚礼都没办,咱们家和他们家差距又太大,想着……”

    想着这点钱拿出来,能让安歌在那个家里有说话的底气。

    “现在不用了。”安歌把存折推回去。

    “拿着!”安经武提高了声音,“不然你吃什么喝什么!”见安歌接了,他收回手,“离了就离了,你还年轻,以后不愁找不到对象,下次要看清楚一些!”虽然是教训,但是他声音里的泪意还没散尽,听起来十分心酸。

    陈燕看上去十分不同意这句话,但她觑着两人的神色,没有说出口。

    都生了孩子……肚子上还有疤,以后还怎么找好人家!

    安歌都听着,拉着他们两个人坐到床上,自己也坐下,又拿了纸巾给他们,然后起身给一人倒了杯水,等几人的情绪都缓和地差不多,她这才张口道:

    “我已经有收入了,是帮别人剪视频,反正是网络的那些玩意儿,”她并没有说实话,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安歌觉得安经武和陈燕还受不了那些,而且她已经有了个简单的计划,那些更是不用让他们知道了,“现在不缺钱,”她给两人看了看自己卡里的余额,这才把存折放到床头柜上,“所以,爸妈,这钱你们拿回去用吧,叔叔的钱还给叔叔。”

    她记得之后安经武会重病,治病最是花钱,能省一分都是好的。

    “那子平怎么办?你上你的学,让我们来把他带回去行吗?”

    陈燕可以说是哀求了。

    安歌闭了闭眼,如果她真的能火,那三年后她也许真的能夺回牧子平的抚养权,可是……

    系统说的很明白,岑天和牧坚成是要带着牧子平一起移居的,她不清楚自己改变这个会不会对任务有影响。

    另一方面,相处的时候她可以不去想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原身为此付出了什么。可是一旦离开他,再去设想要抚养这个和她没有什么关系的孩子一辈子,安歌不想骗自己,她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牧子平到底是原身拼死生下来的血亲,又是陈燕和安经武的亲生外孙,她也不是不能为此一试。

    “我会试试,”她看着两人期盼的眼神,“但就看抚养能力的话,他的胜算很大。”

    陈燕眼睛里的光黯淡了。

    安经武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看着安歌沉声道:“我要和牧坚成谈谈。”

    安歌再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一位忧心忡忡的父亲为她的女儿争一个公道,她点头:“好,我还有些东西在他那里放着,明天就去取回来。”

    其实她没有,但是让安经武和陈燕再见牧子平一面,还是不难的。

    结果第二天,家里只有牧坚成一个人。

    “子平呢?”安歌压抑着怒火,这和他们昨晚在电话里说的不一样。

    陈燕和安经武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安歌跟着牧坚成进了厨房。

    牧坚成可笑地看着她:“张姨带着去我爸妈那里了,”然后轻蔑地挑眉,“你不要他了,还想让你爸妈看他?那是我儿子,不是你展示的道具。”

    安歌险些没忍住给他一巴掌。

    牧坚成端着水出去了,安歌关上阳台门,她不太想看这场安家父母必输的对峙,不想看他们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们不能勉强一个强势的、心不在这里的男人继续维持和自己女儿的婚姻,他们没有办法讨回这场公道,接受、并且保持沉默,是避免继续损失下去的最好方法。

    安歌知道牧坚成会说什么,他肯定会说:如果这事情闹大了,他最多是丢脸,可是安歌以后还怎么嫁人?

    说话声沉寂下去,沉默喧嚣起来。

    安歌关上水龙头,推开门走出去,陈燕没有哭,安经武低着头,牧坚成正端着茶喝。

    沉默一直延续到了电梯里,门把那个所谓的“家”隔在外面,安经武叹了口气:

    “爸对不起你。”

    他没等安歌反应,继续说道:

    “……要不是我没用,我早就……”

    安歌想开口,陈燕冲她摇摇头。安歌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了。陈燕今天连眼圈都没有红,见自己捕捉到了安歌的视线,还冲她微笑。

    好像是在说:有妈妈在,没事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两个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再没有提这个事情,而是由着安歌安排去各处游玩、下馆子。

    安歌配合着他们,就像是极平常的一家人那样,度过了一个短暂的假期。

    彼此都不想让对方难受,营造出来的欢乐氛围就不够纯粹,总带着伤心。

    送走他们之后,安歌回到寝室才在自己的双肩包最里面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那个存折。

    她拿着愣愣看了好久,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五月一过,距离学期结束就不远了,安歌在期末正式到来前和自己的合伙人们开了个三人小会。

    明确了收入分成,然后她给出了各平台的风格,以后的视频,会有一个长一些的吃播,用的是当时录的原音,再加上背景音乐;另一个版本做成竖屏,节奏更快、时间更短,背景音乐配上字幕文案。

    文案她自己写,但是竖屏版的剪辑就交给第五阳了,第五阳知道她要考两学期的课程,最近任务很重,没有二话点头答应了。

    “那我呢我呢?”赖清莹举手。

    “我们差不多可以接一下推广了,”安歌看着她做作的欢呼笑道,“不过每次都要表明,然后提前说明我会去,但是测评该怎么就怎么。”

    “好,那频率呢?”

    “……最近两个月我只希望有一次,算是试水。”安歌坦白。

    赖清莹眨眨眼:“那我……那我不是还没事干吗!”

    第五阳看了她一眼:“你也该学习了,就算你不考研,把绩点弄上去,拿一年的奖学金不好吗?”

    赖清莹左右看看:“我怀疑你们针对我。”

    “就是针对你,”第五阳恨铁不成钢,“现在粉丝积累越来越多,假期肉眼可见的要忙死了,你要是挂科复习补考,可没人帮你。”

    赖清莹之前的补考重点都是第五阳画的……学霸的能者多劳。

    “那倒也是,”赖清莹直起身子,“你们两个笨蛋离了我肯定马上就被人骗了,我还是好好学习,到时候保护你们——以及我的未来钱包。”

    她们笑了一阵,安歌这才开始说今天真正的主题。

    “我会在假期就开始准备考研,”安歌认真地道,“目标是复旦。”

    第五阳和赖清莹的眼神大概是以为她疯了。

    赖清莹迟疑地开口:“小歌,你知道咱们学校是……二本,对吧?”

    “我知道,”安歌看向第五阳,“第五,我最近的学习状态怎么样?”

    “比我强,”第五阳爽快地承认了,“但是那可是复旦啊。”她表情有点纠结,自己从大一开始准备都不敢做这个梦,安歌这样真的有些不太现实。

    “我可以保持这个状态半年的时间,”不过是再一次高三,安歌的眼睛亮晶晶的,这可是她的主场,“我有信心。”

    第五阳小心地开口:“小歌,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非要考复旦吗?”

    “因为上海,也因为我需要一个噱头,”安歌说的毫不隐讳,“我的视频并没有真正的出彩之处,我吃的不多、又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追求新鲜的题材、我连去外地拍视频记录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更不要说不时地玩个花样。保持稳定更新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我又不打算签约,就没有推广,以咱们现在的视频质量来说,粉丝最后能破五万就算得上很好了。”

    而且现在还没有到吃播、或者说视频博主流量爆发的时期,多频道网络()也还没有泛滥。这对安歌来说当然是好事,她不需要有人帮她规划事业,更不能用合约把自己绑定,她做这一行,不全是为了赚钱,她之后的计划,公司肯定不会允许的。

    代价就是要辛苦一些,而且风险很大。

    “接下来的半年,我想做一个专题系列,就是考研。”

    这个系列肯定是很乏味的,因为她肯定不能经常出门吃饭了,复习是很辛苦的事情,需要全身心的投入。但这个系列起码是她自己的特色,而她成功的录取通知书,很大可能会是一个吸引眼球的爆点。

    “从二本考到复旦,或者最差也是985——没有人会不喜欢逆袭故事,尤其是在我们国家。”

    她不会讲笑话、说相声,也不会做饭、不会研究美食,但她有自己的长处。

    谁说死读书没有用呢,安歌想,这是她唯一会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到。

    “这本质其实就是立人设,”安歌坦白相告,“大家不是在看吃播,而是在看一个能激励他们的故事。”

    而且绝大多数人设不同的是,她的人设是可见证、绝对真实的。

    最坏的可能,她会失败、会继续默默无闻,因为成功这件事情实在是没有万全之策。不过这样下来,她好歹还可以去读研究生。

    赖清莹的眼睛越睁越大,第五阳的脸有些红了。

    “所以,”安歌轻声问道,“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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