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蛋黄酥
崔行裳拎着满满一食盒甜点回来,可把十二娘高兴坏了。
“这,这得多少钱?”她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食盒里的东西,犹如盯着会发光的珍宝。
崔家家风极严,尚简朴斥奢靡,十二娘虽然喜欢甜食,但也不是天天就能吃的,即便偶尔吃上一份,数量也有限,哪里如今日这般“豪奢”?
崔行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点点头:“吃吧,不是要荸荠豆腐吗?”
十二娘不错眼珠的盯着盒子里的四只小盏,每只上面都淋着荸荠形状、雪白如云之物,间或点缀着鲜艳的花瓣碎末,看上去玉雪可爱之中透着一抹艳色,让她都不忍下口。
还有散发着隐隐香气的五仁月饼、乳酪月饼,橙黄油亮香味扑鼻,仿佛一双双小手勾着她,让她只能目不转睛。
“阿兄,你请。”最终,十二娘还是端起一只小盏,送到崔行裳手里,而后自己才取了自己那份,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崔行裳却在思索甜记那位少女店主的用意,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想报答他,还以实际行动展示诚意,然而……
片刻,崔行裳放下手里未动的小盏,从书房取了三尺青锋,却是在院子里练起了剑。
虽然没有中秋高峰期那么拥堵,但甜记的顾客依然络绎不绝。
隔壁卖干果的张娘子这天来送杏仁,一眼望去竟看不见柜台,只看到挨着柜台等装盒的人,就撇起了嘴。
“沈小娘子,你要的杏仁,”张娘子高叫一声,便把手里的杏仁筐子放在了地上,她认识沈默兰故去的爹娘,故此知道她的名字。
沈默兰当即应了一声,跟食客告个罪,拿了银钱从柜台后面出来收杏仁。
“你这买卖可越发兴盛了,”张娘子在她过称时,酸溜溜的来了这么一句。
沈默兰秤好了杏仁,便低头检算银两,闻言随口答道:“哪里哪里,全凭老客们抬爱,不过略有盈余罢了。”
张娘子的嘴角就越发往地上撇:“看把你得意的,不过是芝麻大点的铺面,再兴旺也兴旺不到哪去。”
沈默兰就收了笑容,淡淡的说:“不敢,虽不那么兴旺,但收张娘子家杏仁的钱还是有的。”
张娘子吃了个软钉子,面色不快的接过她递给的银钱,二话不说便走了。
这时便有客人道:“甜记娘子,你这店面也忒小了。”
众人附和,都觉得甜记如此好的甜食,却只能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卖将出去,竟有一种委屈了如此好点心的意思。
沈默兰看看店面,的确,除去大唐独一份的特制烤炉和各色架子以及柜台,剩余供顾客们站立的地方竟不足五步宽不足十步长,跟现代那些装修时尚、宽敞明亮的甜品店完全没法比。
进来五六个顾客就将店面塞的满满当当,其余顾客只能在外拥挤,也难怪会堵塞街道、导致“贵人”都派人来帮着疏导。
这时,系统恰好发布了新任务。
【请扩大店面,时限三天,任务奖励:各式裱花嘴并裱花袋一组】
行,买,手里现在已经有二百两银子,是时候扩大店面了!
恰好隔壁布庄的店主因为生意红火,一直想盘一间大铺面,却苦于没有资金,当沈默兰提出要买下他这间小店的时候,他大喜过望,毫不犹豫的便决定脱手。
不过,那银子一分也没有少要,一百二十两现银,完全不接受沈默兰的讨价还价——看样子,甜记生意的红火不光被张娘子看在了眼里,其他邻居也早就一清二楚的。
一百二就一百二,沈默兰砍价无果便不再坚持,当场给了钱,又同去衙门办了契书,隔壁铺面就成她的了。
在她放系统奖励的大箱子里,又多出来一组崭新的裱花嘴裱花袋,静静的等待投入使用。
沈默兰兴致高昂的琢磨自己的蓝图,新店装修效果图画起来,需要摆放的柜台订起来。
她又去坊市买了两个女奴,是一对被其族长发卖的双胞胎孤儿姐妹,今年十三岁,祖上在城郊务农,因寒症死了爹娘兄嫂被族人视为不祥,故此由族长发卖。
沈墨兰看她们骨瘦如柴、可怜巴巴的戳在坊市上,又动了恻隐之心,索性两人都买。
这俩丫头除了见人有点畏怯,其他方面都令沈墨兰满意。
这对姐妹,沈默兰取名为桃仁、杏仁,而且半点都不藏私的将月饼的制作工艺传授给她们,杨嫂担忧她这样会泄露“秘方”,毕竟这对姐妹可是有同族的,不像她们母女无依无靠只能靠主家……
沈默兰却只是一笑,并不在意。
半个月转眼而过,此时天气转凉,杏仁豆腐已经下架了,甜记又推出了新甜点,名曰“蛋黄酥”,不过这一款虽然也不便宜,要二十文一枚,但比起贵的吓人的月饼来说,已经算得上亲民了。
油酥为皮,鲜蛋黄打散,加少许盐、许多糖、以及些许乳酪和酥油,先将散蛋黄揉成弹丸入炉烘烤到出香味,再包上油酥皮烤制,改良型烤炉比长安其他土制烤炉烘烤出来的食物更香浓、火候更到位。
这种改良过的蛋黄酥完全不用牙咬,酥软香甜,入口后舌尖微微一搅就化了。
蛋黄酥做起来比月饼简单,新店面收拾好后,杨嫂母女与桃仁杏仁齐动手,一天能出上千枚,同样也遭到哄抢,不过这次抢着买的少了些有钱人,多了些平民。
是啊,整天嗅着满溢到街上的香甜气息却不敢买那贵到令人咋舌的月饼,好不容易甜记有了不那么贵的糕饼,还不赶紧抢?
新店有六十步长、七十步宽,按理说容纳顾客应该绰绰有余,然而在蛋黄酥上架的第一天,新店旧店依然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崔行裳骑马路过时,又看到甜记门口堵了一堆人。
前一阵子甜记旁边的铺面整天兵兵乓乓,原来的布匹店变得空空如也,忙碌了好几天,果然是甜记扩大的铺面,将其占了。
现在看来,甜记占了新铺面却仍旧盛不下那许多买糕饼的人……那位女郎制出来的糕饼应是长安城最受欢迎的了。
因有新铺面,顾客再没出现堵塞半条街的盛况,虽然也溢到门外一些,好在还算秩序井然,想来出不了什么事。
这样思量着,崔行裳的马便踱过了“甜记”,往街那头自己的家行去了。
蛋黄酥风头正劲,每天出多少都不够卖,沈默兰在柜台后面忙个不亦乐乎,突然便听到了张娘子的声音。
“您看,这就是我们坊顶顶有名的甜记”,说着,张娘子便领着一个人分开人丛挤到了柜台跟前。
“咄!排队!”旁人纷纷怒目而视。
被张娘子领着的人便随手甩出几两银子,噼里啪啦打在前面几个顾客的身上。
被砸的人收声,忍着气低头便捡银子,那人就占了头一位。
沈默兰目光闪动,看看那人身旁的张娘子,又看看那人,生的仪表堂堂,但眼神一股子精明市侩,举止更是令人生厌。
“张娘子,这是你家亲戚?”她淡淡的问,手中动作不停,已为其他顾客打包好一盒蛋黄酥。
张娘子夸张的一拍巴掌:“我可没那好命有这样好的亲戚!这是跑海货的张郎君,听说你这制的好糕饼,特意来看你的。”
沈默兰就是一皱眉。
“好,看过了,请回吧。”她头也不抬的说,“下一位。”
张娘子被人挤开,登生不忿:“我说沈小娘子,你忒的无礼,这位张郎君可是家赀万贯的豪客,你怎能这样对他?”
越说越不堪了。
沈默兰就抓起了一旁用来擀蛋黄酥面皮的木杖,冷冷喝了一声:“张娘子,说话谨慎些!”
就是这时,那位张郎君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小娘子别气,某今日来,是想礼聘小娘子当某货船庖厨的,一日百两银如何?”
腾地一下,沈默兰被他这“日”来“日”去的点燃了熊熊怒火,猛然抓紧木杖,将其横了过来:“你说什么?!”
张娘子被吓了一跳,张郎君也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沈小娘子,你怎么不识好歹呢?做一天庖厨就能挣百两银子,不比你在店子里烟熏火燎的好?”张娘子自付苦口婆心,扬言道,“张郎君可是先帝都认可了的海货豪商,请你那是抬举你,要不是你做的好糕饼,这等好事轮得到你?”
沈默兰冷笑回怼:“是啊,张娘子如此钦羡,何不随着去做海货庖厨,一日百两,百日万两,好自在!”
后面排队的顾客群里便传来低低的哄笑。
那个张郎君一直在观察沈默兰,一见她像是怒极,便笑道:“小娘子看来是不晓得某的手段,某只需一句话,坊市令便能叫你门可罗雀,日后你可要走着瞧。”
说着,他就要退走。
却在这时,只听门口有人清清淡淡的来了一句:“不必日后,就眼下吧。”
说着,众人眼前一亮,就看到一携剑的美男子缓步而入。
沈默兰眼睛更比别人亮:是他,又是他!
崔行裳腰间佩剑,身着胡服,面上冷冷淡淡,一双眸子锐利如鹰隼。
“你是海客?”他站在门口,那姓张的便失却退路。
张豪商看了看他那柄朴实无华、毫无装饰的剑器,有些轻蔑的道:“怎么,你倒要拦某?”
“近日,大理寺接到海商联名上告,言有海中贼匪劫掠,每劫一船便杀光抢光烧光,其行可诛!”崔行裳毫不避让,目光如宝剑藏锋,明亮而锐利,“海商即便豪阔,也没有动辄出手便是百两的,盖因旅途艰辛钱财难得,尔张口闭口百两万两,尔钱财来的如此容易?说,到底是何人!”
随着他的话语,本来得意洋洋的张豪商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等到最后一句浩然正气冲击而来,他更是面如土色。
“不,不跟你废话,”张豪商猛然向前冲,“让开!”
说着,便见他自靴子里拔出一柄雪亮匕首,刷的一下直刺崔行裳。
旁观众人起初一愣,而后便纷纷惊叫。
沈默兰大惊之下,抄起木杖便冲了过去。
但没等她靠近,一股疾风掠过,咚的一下,宝剑剑鞘砸在脑袋上的声音过后,崔行裳很随意的收回手,而本想向他行凶的人却软软在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