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
现场很快就被打扫干净，围观的镇民们也都被驱散，城卫组的车队也只留下了发动机的轰鸣，和一道难闻的尾气。
刚刚的店铺里失魂落魄的跑出来一个抱着襁褓的女人，女人头发披散，紧紧的搂着怀中的孩子。
她呆呆的看着车队离开的方向，步履蹒跚，只勉强奔跑了几步，便被地面上破碎的石块所绊倒，跌坐在路边。
迎着风的方向，李烯遥依稀听到了女人的悲鸣：
&34;钱君，钱君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和果果……钱君啊……你……你带上我和果果吧……果果……钱君……&34;
…… ……
&34;唉……&34;
李烯遥感觉自己的心里有点堵，又目睹了一个家庭的破碎，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但依旧没有人能坦然接受。
楼下的街道上也不复几分钟之前的人来人往，大家避之不及的绕着这里走。
”害虫病已经……已经连成年人都会感染了吗……“
石头呆呆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正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有些难受的李烯遥听到这话，突然心中一动。
转过头，李烯遥打算和石千问些什么，突然发现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眼眸通红，泪珠从脸上滚滚而下，在他被尘土抹的黑乎乎的脸上，冲刷出两道印痕。
”石头，石头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烯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快伸手想把石头从地上扶起来。
石千一看李烯遥要来扶自己，坐在地上连连后退，两条腿将地面上的灰尘蹬出一片歪七扭八的痕迹，边退边挥舞着一双脏兮兮的手哭诉道：
”大遥你别过来，我，我跟下面那个人一样，我也病了，是害虫病！城卫队他们说的很可怕的害虫病，我会，我会传染给你的，你别碰我。“
李烯遥看着石千这样子，又急又不知所措，只得停下想要扶起他的举动，高举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再靠近。
石千看李烯遥站在离自己还有一定的距离，没有再靠近，这才不再向后挪。
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想要撩起自己的裤腿，但因为情绪太激动，双手使不上力气，抽泣着撩了几次才将裤腿卷起。
”大遥你看，我，我得了害虫病了。“
李烯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石千原本作为男孩子，腿毛浓密的双腿上，此刻竟然是光滑无比，一层看起来很坚固的深褐色甲壳覆盖其上。
原本人类向后弯曲的膝盖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跳蚤一样反折的嵌合式后肢，几根粗壮的针刺状体毛顺从的贴在甲壳上，随着石千的呼吸微微开合。
看到这一幕，李烯遥顿时想到了刚刚满手是血的鼻涕曹，他不是落地的时候划破的双手，而是试图抓到石头时，被这针刺般的体毛划伤的吧！
李烯遥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问道：
“这……这是……”
“是的，”
石千更加委屈，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要哭了：
“就是害虫病，我，我马上就要死掉了，或者疯掉，然后被城卫队杀死，我，我……”
李烯遥看着石千，有些哭笑不得，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在小林溪她们面前有多失态，难怪两人当初是那个表情。
“石头，石头你冷静点，”
李烯遥趁石千低着头自暴自弃的时候，突然上前双手抱住他的头，强迫他冷静下来，看着自己。
“听我说，石头，石头你听我说！这不是病！”
“不是病？”
石千停下了左右挣扎的动作，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满脸不相信，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大遥你别再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日子不多了，我得了害虫病，不是被城卫队抓起来，就是会自己疯掉，伤害别人。”
“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去一些危险的地方，那里收获很多，我就想趁我临死前多给我妈留点东西。这样哪怕我死了，她也会好过一些……哪怕和城东那帮家伙作对我也……”
”等我攒到了足够的钱，我就，我就自己出城，找个地方安静的死去，我不会，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说到激动时，石千突然想起什么，一把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抱住李烯遥：
”烯遥，烯遥你不要举报我，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等我，等我留下足够我妈妈花的钱，我一定会自己主动离开。“
李烯遥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一群人追，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在被拦截的时候反应那么强悍，
心中了然之下，他看着石千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认真的说道：
“石头，你知道么，我和你一样。”
石千一时错愕，下意识的反问：
”一样？大遥，你什么意思？“
李烯遥看着石千很是茫然的表情，也坐到了他身边，就这么和着尘土，开始讲述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解释起什么是虫灵，什么是新人类。
…… ……
“大遥，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这不是病？我没生病？“
石千听完李烯遥的解释，逐渐平静下来，但还是有些不相信，有些将信将疑。
&34;而且，你，你也有？我怎么没看到你异化的身体？你也像我一样藏起来了？&34;
说着就伸手要去掀李烯遥的衣服。
李烯遥打掉了石千伸过来的猪手，
&34;别闹，刚刚不是说了，我吃了抑灵药，进化的部位被收敛了。&34;
接着看着石千的说：
”至于我说的话的真实性，从小到大，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好兄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石头，我们不是病了，我们，是人类的未来。”
石千满脸震惊，但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看着李烯遥带着一丝丝惊恐的问道：
“这……这……那为什么……从小，所有人都告诉我说这是病？甚至，甚至从小，那么多伙伴都……”
虽然石千没有说出口，但李烯遥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他想表达什么。
是的，自小，有那么多伙伴，因为所谓的害虫病，被抓走，再也没有回来过，城卫队的口中，害虫病一直是最可怕，最危险的传染病。
李烯遥站起身，来到天台的边缘，纵身掠上了房顶，他挺直了身体，铅灰色阴云笼罩下，整座龙岗的残砖败瓦尽收眼底，
一道不大，但石千刚刚好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他前所未见的坚定，缓缓的说：
“是的，有人欺骗了所有人，而这，正是我这次回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