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苏肴是在干满一年半之后写了辞呈。
苏肴递交辞呈的时候,程维和申彻他们几个全部用一种很震惊的看着她。
“不是吧,这么突然,为什么?”申彻追问。
苏肴笑着说“有些事情,但是我很爱这份工作。”她回答的很坦然。
“既然你做出这样的决定,那我们都尊重你,不能说这里永远欢迎你,因为站在一个理性的角度,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我还是希望,它曾经给你带来过一些别的东西无法取代的感情。”程维手里拿着她的那份辞呈,难得变得认真。
“嗯,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们。”她依旧笑着,但是其实申彻,方静与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一年,苏肴变了很多,尤其是后来有一次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之后,整个人变得有些沉默。
几个人都猜是和男朋友闹分手,因为从那次之后,苏肴的男朋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苏肴平常倒还是和她们一起打打闹闹,但是却总让人觉得哪里不一样了,看着让人心疼。
这些别人没有办法形容的变化,苏肴却最清楚。
因为她失去了身后那个海岸,她要自己去面对很多东西了,没有人再会温柔的和她说“苏肴,要不要抱抱。”
她失去了治病的药,所以很多沉重敏感的感情,都必须靠自己消化,对于她来说,那是一个疲惫的过程。
但是她其实之前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工作。
真正决定辞职,是因为她忽然找到了另外一个让她觉得值得一做的事情。
她想要去试一下。
她给林孜打了一个电话,准备把东西全部都先搬到工作室去。
林孜工作室这几天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员工们来上班了。苏肴算是合伙人之一,虽然自己其实没有投多少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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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灼清难得和蒋予闻约着见了一面。
“你真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日更七万字呢。”蒋予闻喝了一口奶茶,对着他吐槽。
“你叫我来,我不是也来了,你怎么还在这说。”于灼清笑着喝了一口茶。
“得了,你自己算算吧,我叫了你多少次?”蒋予闻确实是有怨念的“就从你算了,总之你一天天跟在家吃斋念佛一样,清心寡欲。”
于灼清被逗笑了,眼皮微抬去看他,然后说“你也差不多了吧。”
“哥可是情场浪子,和你们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一点都不一样。”蒋予闻说的时候还要再呛他一下。
于灼清抬了抬眉“哦~是这样啊,前几天小李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说,不知道是哪个姑娘酒回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当场甩脸就走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于灼清也知道,要真是谁不小心碰到蒋予闻的手,蒋予闻也不至于那样甩脸色,以前他刚出来做生意的时候,看过很多人的脸色,知道那种滋味,所以不太喜欢摆架子,给人脸色看。
要真是什么都不顾,那估计是真被气到了,估计那姑娘确实做了很越界的事情。
那可不是越界么,蒋予闻差一点就被人摸完了。
这会倒是被于灼清拿笑话一样讲出来。
蒋予闻前段时间一直在做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整个人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于灼清虽说工作起来时间上比较宽裕,但是要想真的写出好的东西来,那确实也是很耗费精力的,再加上他最近有好几部书都要改编成广播剧了。
最近一年悬疑类的小说变成大热ip,很多投资方有意想要把他写的书翻拍成电视剧,吃一些红利。
于灼清大部分都没有同意,只有极个别是真的想要拍出一些东西的,于灼清才表示自己可以考虑考虑,所以也有很多签约见面的,忙起来也忙。
最后才最终确定了一部小说改编成电影。
导演和演员班底于灼清见过,上网搜了很多资料,也和唐名渝说过这件事,最后才敲定的。他只有一个要求,拍一些有意义的东西。
最近倒是好不容易闲了下来,书也即将完结,大概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
两个人后来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但是除了刚才打趣的那些,几乎没提过关于苏肴和宋明安的事情。
现在算起来的话,苏肴和于灼清已经分手一年整了,去年过年的时候,许周慧还问起过这件事情。
当时的表情不是很好形容,惊讶,但是并没有惋惜,似乎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问“苏肴没跟你一起回来?”
那是于灼清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糟糕。
他甚至觉得很累,不想去应付母亲对于自己那些种种的不满意,但是又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回家再次以不愉快的氛围收场。
所以他没多说什么。
可是被许周慧和于任国说是无法避免的,这么多年了,每年只要他回家都是这样的。
于任国带着压迫和明晃晃的暗示,问他什么时候找一个正经工作,过上安稳的日子。
于灼清只觉得无奈。
好久了,他确实挣扎了好久了,可是牢笼却像是百毒不侵,任凭他软硬本事全部使了个遍,那个牢笼都未曾变得松软过。
甚至他越挣扎,就觉得被束缚的越紧。
可他偏偏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于任国和许周慧都是那种喜欢说大道理的人,很安静的跟你说这些是不对的,并不会大吼大叫,但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最为紧绷固执。
看似是在表达自己的观点,实则油盐不进。用一种柔软的方式逼迫你妥协。
于灼清有时候都觉得交流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们从一开始就接受不了这个,然后一直接受不了这个。
于灼清有时候觉得有点无法理解,父母两个都是大学老师,待在最为包容的环境里,偏偏思想陈旧。
他每次坐在饭桌前被那样追问的时候,都觉得无力,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有违天伦常的事情。
不过去年于灼清还是和许周慧吵了,算是他单方面的,因为许周慧并没有回应他。
也不算吵,大概自己的性格也是被遗传了的,但是这一次他严肃又态度坚定。
“妈,都这么多年来,你们不累我都觉得累。当初教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是你们,现在逼着我放弃的也是你们,我有时候就觉得不明白,难道你们当初对我说让我想做什么就去做,要有梦想这样的话只是走个过场?”
“不管怎么样,我工作你要管,我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你也要管,那我还要长大吗?还是你觉得,我就应该一辈子活的有迹可循”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那走的是什么路?”
“我走了什么路?在你眼里我现在的生活就那么让你们接受不了?”他说完叹了一口气。
他问完这个,许周慧就再也没有回应过。
“我没想过要改变,准确来说,我没觉得我需要改变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很固执。”他说。
许周慧像是没听见他讲话,兀自收拾着沙发上刚刚收进来的衣服。
“妈,我走啦,过年再回来看你们。”
他说完就开车直接回了上清。
之后一年,都没有回去。
于灼清这会儿和蒋予闻聊起今年清明去看许江林的事情。
说是墓碑前多了一束菊花,今年两个人是分开去的,因为蒋予闻上午有工作要处理,所以自己下午一个人开车去的。
上午于灼清去的时候没有买花,带了一瓶酒过去,那时候,墓碑前没有花,可是下午蒋予闻去的时候,墓碑前有一束菊花。
“会不会是叔叔阿姨。”
“她们不会搞那些的。”于灼清说。
然后他们心里就有了一个新的答案。
“这段时间,她还给你打电话吗?”蒋予闻问,语气淡淡的。
于灼清瞥了一眼手机,有一段时间,为了躲陈蔓的电话,他手机都整天关机。
拉黑一个号码,陈蔓就换一个新的号码打过来,于灼清都怀疑她是搞诈骗的,哪来的那么多新的号码。
后来陈蔓打不过来电话,就直接到于灼清家里去堵人,于灼清打发了几次,没什么耐心了,直接叫了保安过来,陈蔓之后就再没进来过。
“你看看,都从里面出来了,还惦记你呢。”
于灼清难得睨了他一眼,沉默着喝了一口茶,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长了很久都没能完全长好的伤口。
于灼清后来说要回家,蒋予闻难舍难分的非要跟着。
最后两个人就都去了于灼清家。
“刚好,两个房间省得我睡沙发。”蒋予闻说。
于灼清没说话,过了一会从自己房间找了一身衣服和一个毛巾递给他“你今晚睡我房间,我睡客房。”
“啧”蒋予闻眼里带着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最终也没多问什么。
于灼清洗完澡就没在和蒋予闻说话,而是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客房。
那个房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开过灯了,甚至没有一点人气。
他坐在那个还铺着蓝色床单的床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于灼清”
“拙拙”
“麻烦快点更新。”
“我饿了。”
“好累”
“大海里的鱼都比我聪明”
那些很日常的对话像过电影一样在他的耳边绕着,他眼神沉沉的,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安静的像个死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会自己一个人过来坐一会儿,什么也不做,就坐在没有开灯得房间出神,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夜。
“苏肴”他忽然很小声的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沉默了太久还是太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他开口那一瞬间的生疏,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然后忽然笑了,看着床边的台灯“大海里的鲨鱼,都没我想你”他说。
房间安静的可以听见于灼清的呼吸声,轻轻的,陷在一个绵长沉重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