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宋明安确实疲惫，身体上，心理上都觉得格外的疲惫，喝了水之后，检查了一遍设备就关灯走人了。
刚走出去，停在门外的车喇叭就响了。
宋明安转脸看过去，就看见笑得毫不走心的蒋予闻。
宋明安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刚准备抬脚往公交车站走，蒋予闻的声音就想起来了，伴着风声“走吧，送你回去。”
风吹得有点大，宋明安额前的碎发吹到眼角。她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最终还是朝着蒋予闻的车走去。
“忙么？”宋明安边系安全带边问。
“本来挺忙的，但是要是和你在一起，那不得空出来给你。”蒋予闻很熟练的说着他最为擅长的话。
宋明安像是很早之前就对这些话免疫了，脸上无波无澜。
“那开着车去兜一圈吧。”宋明安说。
“嗯，想去哪？”
“随便。”宋明安说完把窗户开了一个小口，头靠着车窗，思绪顺着风乱飞。
蒋予闻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打开车载音乐，很随缘的开着。余光里可以感受到宋明安被吹乱的发丝，和低落的情绪。
“于灼清，和你认识很久了？”
“嗯，一起长大的。”蒋予闻收起刚才的散漫。
“他是个很优秀的作者？”
“光他写的一本书版权都够在上清最好的地段买套大别墅了。”很自然，又带着点骄傲。
宋明安转头看了一眼蒋予闻“他之前，有过女朋友么？”
“啧。”蒋予闻皱了一下眉。“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你不问，怎么老关心乱七八糟的人呢，你不会看走眼了，放着我这样的不喜欢，喜欢于灼清吧？”语气带着让人听起来并不会觉得讨厌的痞气。
“随便问问。”宋明安说，说完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他和苏肴在一起了。”
“怎么，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伤心了？”蒋予闻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但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紧了紧。他感受到宋明安投过来的目光了。
忐忑的等着宋明安说点什么，但是宋明安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车子就这么一直往前开，他们好像走的是一个郊区的山路，整个路上都没什么人，宋明安把窗户开的大了一点，蒋予闻的车速并不慢，四面八方的风呼啸着灌了进来。
“他俩都在一起了，要不我委屈一下，和你凑合凑合。”蒋予闻眼角噙着满不在乎的笑。像是在给自己往前走的那一步留个退路。
宋明安也笑了，自我放弃一般，带着点抑制不了的颓然。就是这个笑，一下就让蒋予闻有些手足无措。
“想不想吃冰淇淋？”大概是害怕那个笑之后，宋明安会说出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无可挽回的话，所以他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事实证明这些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宋明安根本没被这句话影响而是接着上一句说“不用你委屈，我不想和你凑合。”拒绝的干脆利落，没有推拉，也没考虑这句话说出口的后果。
蒋予闻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也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个局面。他转头看了一眼宋明安然后叹了一口气。
“得，我自讨没趣。”
说完两个人又沉默了。
蒋予闻想起刚才于灼清给他发消息，说自己和苏肴在一起了，他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声恭喜，然后满脑子都是宋明安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开着车就往这边赶，害怕自己错过宋明安，还好人让他赶上了，他又忐忑宋明安会拒绝他的邀请，直接离开，没想到宋明安没有拒绝。
他明明觉得自己在面对感情得时候比谁都清醒，但是好像所有原则技巧和那些骄傲，都在宋明安这里销声匿迹，推着他一次又一次往回走。
“我想吃冰淇淋。”最后宋明安忽然说。
“嗯？”蒋予闻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还没反应过来宋明安忽然说了句什么。
“我想吃贵一点的，反正你不缺钱。”
蒋予闻眼底浓稠的情绪化开了一点，然后在前面的路口掉了个头“行，挑最贵的请你。”
于是两个人莫名其妙在三月末吃起了冰淇淋。
清明
“每年回来，也就那么点事情了。”蒋予闻从于灼清的车上下来，朝着墓园走去。
两个人都穿着黑色大衣，手里拿着向日葵。
“你说，许江林怎么就能喜欢向日葵呢，每次来扫墓拿着这花都不好意思。”
于灼清笑了一下，没回话。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朝着许江林的墓碑处走去。墓碑选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墓碑上是一个笑得很阳光的男孩。
“一年一度的见面，哥们。”蒋予闻提了一下裤腿蹲下去，很自然的把花放在了墓碑前。
“是啊，难得三个人聚在一起。”于灼清也跟着蹲下来。笑着用手擦拭墓碑前的灰尘。然后长久的，两个人都没在说过话。
于灼清深吸了一口气，笑容淡了一点，依旧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墓碑上面的照片“今年，打算原谅我了吗？”
蒋予闻站起身，很熟练的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点了一支放在向日葵旁边“五年了，每年来每年问一次，江林估计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蒋予闻说。说完看向远处，似乎算起时间，忽然就有些恍惚。
“前段时间，陈蔓来找我了。”
“什么？你怎么没和我说？”蒋予闻听见陈蔓这个名字，明显很激动。
“也没什么事，我一个男人，还能被打一顿不成。”于灼清倒是不在乎这件事，继续和许江林说“不知道她有没有来看过你，我之前把你这边的地址和她说了，但是我还挺怕你怪我的，我不确定你想不想见到她。”
说完无力的笑了一下。
“算了，不提她了，给你多烧点钱过去吧，算是我欠你的。”
清明的雨总是断断续续，他们烧完最后一点纸钱雨就开始往下落了，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所以最后两个人也没有多待，开车回了上清。
一路上，都没有主动说话，各自陷在回忆里。
“灼清，你考虑考虑我？”陈蔓蹲在于灼清面前，手里捏着在路边揪的狗尾巴草。
于灼清笑着看陈蔓，然后下巴朝着旁边两个人抬了一下“这话你和他们两个谁说，都比对着我说合适。”
陈蔓目光顺着于灼清指的方向，正对上许江林略带着炙热的目光。
然后露出一个略有深意的笑容“你确定吗？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嗯。”于灼清说完就朝着天台边走去。
陈蔓也利落地站起来，然后朝着许江林走去。
“你喜欢我？”
许江林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于灼清然后点头“嗯，挺喜欢的。”
“那在一起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于灼清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许江林咽了口口水，眉微微挑起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确定吗？”
“你就说愿不愿意。”
“行啊。”许江林于是也就痛快的答应了。
这个痛快地答应，好像就是那个悲惨结局的开始。
突兀的电话生生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苏肴？”
“于灼清，你不在家吗？”苏肴声音还挺愉快的。
“嗯，去看一个朋友了。你去找我了？”
“嗯，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你没在。”
“在回来的路上了，密码不是知道，自己进去等着我。”
“好。”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期间蒋予闻一直没说话。
“等会儿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别耽误你谈恋爱。”
听见这句话，于灼清睨了他一眼“德行，你每次这样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
“什么话，我都没谈过恋爱，哪来的这样？”蒋予闻转过头看着他。
“是没正儿八经谈过，不过身边那些姑娘不是挺多的。”
“能别每次都这么揶揄我吗？”
“我就随便说说。”于灼清笑着说。
“行，那我被迫随便听听。”蒋予闻无所谓的说。
“宋明安”于灼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这个名字。
“行了，有什么想问的能不能直接点，怎么还试探起来了。”蒋予闻说着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这不是怕伤你的自尊。”
“行了吧，我一路走到这，自尊没多少了也。”
“行，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啧。”蒋予闻微眯着眼，似乎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我之前还，真没遇见过这样的，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我发现她喜欢苏肴的时候，就想放弃的，但是每次想到这，想到她的难过，又总是舍不得，想着以朋友的身份陪她走一段也无所谓。”
“然后每次在一起，又忍不住试探，试探完又后悔。”
“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就能有这么可爱又决绝的姑娘呢。”蒋予闻叹了口气，认栽了一般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慢慢来吧。”于灼清过了很久才说。
最后还是把蒋予闻送回一日于灼清才回了家，刚打开门就愣在了原地。
家里不只苏肴一个人，坐在苏肴对面沙发上的陈蔓听见开门声也回头看过去。
“你回来啦？”陈蔓自然的问道。
于灼清眼光很直白的落在苏肴脸上，注意着苏肴的情绪。心不在焉的回了声嗯，然后换鞋朝苏肴走过去。
“吃完饭了没有？”于灼清伸手摸了摸苏肴的下巴
“没，想等着你一起。”说着很自然的在于灼清手里磨了磨。
“家里来客人了，也不泡个茶招待一下？”于灼清语气里带着宠溺的责备。
“是准备泡茶的，刚准备泡你就回来了。”
于灼清点了点头，在苏肴身边坐下。
对面的陈蔓一直不冷不热的笑着。
“要是今天苏肴不在，你估计进不来。”
“是啊，我当时看见给你开门的是个姑娘，我也吓了一跳。”
于灼清笑了一下，但是脸色却并不是很好看。
“哦，我现在去泡点茶。”苏肴看了一眼于灼清又看了一眼陈蔓，朝着厨房走去。
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打开柜子，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临开学前在阳台上传来的那句对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和这个很像。
想到这，她的心忽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