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苏肴这句话是斟酌了一下发出去的，她其实是感情先于理智，但是发完之后忽然有点后悔了。
她也不傻，换句话说，和别人比起来，苏肴对于那些细微的感情甚至要更加敏感。这是她性格里面已经丢不掉的一部分了，所以在感受到有些不太对的氛围的时候，下意识就做出了打断的行为。
所以在感受到似有若无的暧昧的时候，她很巧妙的破坏了气氛。
之后于灼清的消息就没有再发过来了，苏肴看着两个人的聊天界面发呆，心里面有点很陌生的感情在游走。
于灼清本来是想要回微信的，但是被蒋予闻的话给岔开到忘记了这件事，一般的事情，于灼清自然不会被岔开之后就忘记自己准备干什么，但是实在是蒋予闻和他的聊天内容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给抽走，再分不了别的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这个话题是怎么开始的呢，起初还是于灼清起的头。
“许风今天临走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于灼清喝着杯子里的茶，神色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是蒋予闻却能感觉得到，要是平常，只要事情解决了，于灼清一般不会再专门提起来，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这是他们两个都秉承的原则，所以于灼清特意引起这个话题就说明，
许风当时确实说了什么很重要的，或者很牵动感情的话。
“什么？”蒋予闻倒是也没表现的多么想要探究。
于灼清抬眼睨了他一眼，像是想要绕弯子，又像是不太想提起。
“嘶，他不会是暗恋你吧。”蒋予闻一副很震惊的样子，就好像事实确实就是这样。
“德行。”于灼清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又轻抿了一口茶，才开口“他说，我对他哥哥是不是也是这样毫不留情。”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蒋予闻端着茶盏的手跟着顿了一下，分析着这个没头没尾的句子里所给出的信息都是什么意思。
然后忽然抬头去看于灼清。
“弟弟？”
“嗯。”
“他是”
“是。”蒋予闻甚至都还没说出许风到底是谁，许风口中的那个哥哥又是谁，就已经得到了于灼清肯定的回答。
“操。”蒋予闻低低的骂了一声。
“那”蒋予闻说完，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了，那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哪件事呢？人家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嘲讽的话，根本用不着解决，或者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但是却真真是明晃晃的在于灼清和蒋予闻的心上横了一刀，顿时就浑身难受。
他们之后都是默契又长久的沉默。
即使后来两个人各自回到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什么插科打诨的兴趣，于灼清洗了一个澡，坐在床上，整个人难得的显露了一点颓然的气质。
他无意识的用浴巾擦着头发，目光却找不到聚焦的地方，很显然，脑袋里装着很多的事情，一直到后来写完小说，都有点心不在焉，那一章小说也自然写的不尽如人意。
所以收工之后，于灼清走到窗户边，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商业街的位置，那个烧烤摊在哪，他闭着眼睛，都可以想得出来。
他刚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商业街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涌现出很多的回忆，但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些回忆里面抹去了多少往事。
他是和蒋予闻一起吃烧烤认识的，但是后来，每次一起吃烧烤的，都是三个人，一起在烧烤摊说说笑笑，一起随意谈论着自己的梦想，一起躺在无人的中央街区，等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起晨跑，一起做了很多事情的，都是三个人。
他目光就那么直直的落在窗外，觉得自己再一次陷入了一场死循环一般的挣扎。
苏肴待在宋明安家里的这几天，真的是无聊的紧，连玩手机都觉得没劲，她的娱乐方式本来也不是很丰富，小说基本就占全部了，可是她等的那个人，迟迟没有开坑。她很难过，但是好像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难过。还有什么呢，明明这段时间没有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是今天晚上她还是觉得心情不好。
“喂？”苏肴坐在床边打了一个电话给宋明安。
“嗯？怎么了？”宋明安应该是在往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走，手机那端的杂音渐渐少了。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苏肴语气里稍微带上了一点抱怨。宋明安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开口
“我跟你说的，晚上出去有事，一直到明天都不回来了。”
苏肴那边安静了，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下午和于灼清聊天的时候，苏肴确实是有点心不在焉，现在回想起来，宋明安是交代了这段时间都会有点忙，今天要是九点还没有回来，那就不回来睡了，不用等她。
“哦哦，我想起来了，刚忘了，还想着你为什么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嗯，我这边还有事情，你早点睡觉。”
“好。”
苏肴挂了电话，觉得心里面又空了一块。
这一晚，苏肴睡得都不是很踏实，
但是她没有细想睡得不踏实的原因，即使自己手机就放在床边，平时晚上睡觉开的免打扰今天也没有开，她还是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于灼清是在临回上清的前一天回的家，五年没有回来，自己家那栋家属院似乎还是没有太多的变化，依然有很多老教师早晨起来就到公园里面去晨练，看到他倒是有点惊讶。
“灼清？”
“欸，李教授。”
“好久没见你喽。”
“是，这几年都比较忙。”于灼清温柔收敛的应着。“您身体还是那么好。”
“嗨呦，好什么，这几年也不知道是吃什么，血药高哦，身体没之前那么好了。”李教授说起这话，倒是没有平常人那种遗憾伤心的神色，反而好像不是很放在心上。
两个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下，于灼清就朝着自己家那栋房子走去。这一带都是教师的家属楼，很多学校里面的老教师都住在这里。
于灼清的父母也住在着，他们从年轻的时候开始，一直在大学授课，现在也都是教授级别的。平常课也没有很多，倒是学校里面别的事情常要他们负责，于任国和许周慧总是很认真的把自己负责的事情做好，事后也不是喜欢揽功劳的性格。时间久了，学校里倒是有很多老师尊敬这夫妻俩，连带着于灼清，也总是会受到夸奖。
想着想着，就已经站在那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子前面了，没有做过多的犹豫，他就敲了敲门。
不久门就被打开了，许周慧看到于灼清的时候，倒是没有很震惊。
“妈。”于灼清掂着手里的东西喊了一声。
“嗯。”许周慧接过于灼清手里的东西，顺手拿了一双拖鞋给于灼清，于灼清自然是注意到了，那双拖鞋是他之前在家的时候穿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但是那双鞋还是放在随手便可以拿到的地方。
他抿了一下嘴，换了鞋就进去了。
“回来了？”于任国和很多时候一样，早晨总是坐在沙发生看一些新闻报纸，有时候是中文的，有时候是英文的，他每次都像是在看故事一样，看到津津有味。
“嗯。”于灼清应了一声。
一家人倒是很默契，没说什么破坏家庭和睦的话，安安静静吃了一顿早饭。这也是家里面的习惯，自从于灼清自己有能力搬出去住之后，只要是回家，都是赶清早，早饭就在家吃。他今天回来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怕自己没有提前说，可能没有自己的早饭，但是对于这样的可能，他也没有做过多的弥补。
这样的氛围到晚上的时候还是破了，餐桌上，很难大家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吃饭，尤其于任国和许周慧平常教书育人习惯了，总是下意识就想要说道几句。
“一直在上清吗？”于任国还是开口了，带着一家之长的威严。
“嗯。”
“那边生活怎么样？”许周慧问道，眉目清冷，好像确实就是随口一问。
“挺好的，三餐按时，早睡早起的。”于灼清如实地说，其实除了那件他们反对的事情，他们一家人总是可以很默契的感受到那些藏在冷淡里面的关心。
于任国和许周慧都不是会直白的表达感情的人，甚至比平常父母看起来要寡淡的多，但是于灼清一直也乐在其中，像是从小养成了习惯，他总是很善于在父母的言语动作里，挖掘到那些表露的并不是很明显的爱护。所以在写细节和表达情感的细腻方面，于灼清是格外擅长的。但是这样默契的氛围还是被于任国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你也二十六了，以后准备干什么？”这话说的就好像于灼清长到二十六岁，都不曾有过一个正经的工作一样。于灼清一直敛着的，温和的笑在这一瞬间淡了很多。
“就干现在做的事情。”
“哼。”于任国表情带着几分孺子不可教的惋惜。
“你学的那些东西呢，都要荒废掉吗？”许周慧在这个时候补充道。
“没有荒废，只是再以另一种方式发挥作用。”
“我们当初让你学法，可不是让这样发挥作用的，是希望你穿着一身正装，做些维护公序良俗，维护法律法规的事情的。”
“爸。”于灼清叫了一声。
“好了。你尽快找个工作吧。”于任国没有继续听于灼清说些什么，直接下了一道死命令。
于灼清有点无力的笑了一下。
“你们就这么决定了吗？”苏肴手里的手机攥的很紧，就好像不攥紧一点，手机就会消失一样，实际上，消失的不是手机，而是苏肴那些伪装起来的无措和自欺欺人的乖巧。
“也是临时决定的，毕竟你弟弟要在这边上学。”苏健钟的语气里带着歉意。“爸爸知道你可能因为没有和你商量有点不开心，但是你暑假可以过来玩，到了寒假的时候，我们就回家过年，和你一起。”
苏肴空咽了一口口水，甚至不知道此刻她还能说点什么。
你骗人，你早就决定了的。早就决定带着我甚至没怎么熟络过的阿姨和那个弟弟一起定居在美国，不然不会才过去几天，所有的一切都办的妥当齐全，早就决定好了，只不过是先斩后奏而已。
可是这些话，苏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怎么说出口呢，从小到大，她最擅长的就是沉默，隐藏情绪，变得乖巧，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换来依靠，讨得欢喜，所以她不争不抢，看人眼色，到后来，反而又变成了不被重视得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