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奶奶。”
“哦呦，肴肴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啊？”陈秀华温柔的抚摸着苏肴的头，笑得很和善。
“我做了个噩梦，吓醒了。”苏肴揉着眼睛，瓮声瓮气的对着奶奶说。
“跟奶奶讲讲，做了什么噩梦啊？”
苏肴愣了一下，回想起刚才的梦，情绪还是低落的不行，说道“我梦到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怎么会呢，肴肴那么乖巧的小孩，谁会舍得不要啊。”陈秀华的语气依旧温柔，苏肴眨了一下湿润的眼睛，看着阳光从老房子的窗户处铺散下来，照的奶奶的头发泛着柔软的光。
苏肴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梦里面的情绪被延伸着带了出来。那种抓不住的，无所依靠的漂泊感。
她低低的叫了一声奶奶，没人回应，这才是现实，没有人要她才是现实。
她这一整天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涨，白天找了一个图书馆复习，饭也是在外面吃的，她不太想回宿舍，觉得很闷，也觉得很累。
晚上准备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所以根本没有带伞。
她有点颓的叹了口气，看着门外的雨幕，发了一个长长的呆。
在确定雨没有停的趋势之后，她拿出手机，没有一条信息。苏肴忽然生出点莫名其妙的叛逆。
她点开微信，继续坐在了图书馆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上清大学的图书馆是24小时开放的，
所以即使是一整晚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
她点开了和鱼的聊天对话框，对话的内容还是昨天对于愚拙小说的吐槽。
佳肴【鱼，今天上清下雨了】
鱼【嗯。】
佳肴【你这会在干嘛？】
其实苏肴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是看见自己手机里没有来自室友一个消息，觉得很失落，干脆也不让她们来送伞了，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鱼【在床上赏雨】
于灼清喝了一口手边的乌龙茶，看着雨滴倾斜的落在落地窗前，然后晕染出水花，成片的水花倒映着路边的一排路灯，错综复杂看的人有点眼花缭乱，有种纸醉金迷的假象。
佳肴【/图片】
苏肴随手拍了一张图书馆外倾盆的大雨，路上空空荡荡，光看着图片，似乎就能听见雨声。
鱼【没在宿舍？】
佳肴【嗯，在图书馆学了一天了，本来想回宿舍，发现下雨了】
于灼清手随意的把玩着床头的一只签字笔，敏感的捕捉到了佳肴的低落。
鱼【那，我去接你来我家？】
苏肴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下意识的就笑了出来，然后继续回到
佳肴【可别，我可是要为了我们拙拙守身如玉的】
于灼清有点嫌弃的皱了一下眉。
鱼【拙拙又是谁？】
佳肴【就是愚拙，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对他的称呼】
鱼【那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称呼？】
佳肴【这不是没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嘛】
鱼【行。】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个人也聊了大概一个小时，于灼清时不时的在电脑上打几行字，一边断断续续的回着佳肴的消息，无意间瞥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时，于灼清轻皱了一下眉。
鱼【还没准备回宿舍吗？】
佳肴【雨还没有停】
【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大厅里】
鱼【就你自己在吗】
佳肴【大厅就只有我和图书管理员】
鱼【？宿舍里没人帮你送一把伞过来吗？】
于灼清停下手中的工作，下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心里也跟着沉了下来。
佳肴【我没有联系她们】
过了十分钟佳肴才发消息过来。
鱼【和室友吵架了？】
佳肴【没有。】
鱼【怎么了？】
苏肴在看到这个询问的时候，忽然不合时宜的觉得委屈。怎么了，好像也没有怎么啊，不过就是在平平无奇的一天学完习之后发现自己忘记带伞了，而室友恰好没有询问你，是否需要来给你送伞。
佳肴【鱼，我这几天有点难过】
鱼【说说吧，我听着呢】
于灼清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卧室的灯是暖色调的，他手里举着那杯乌龙茶，眉眼温柔。
佳肴【怎么说呢，我室友下个周六有一节体育课，和她男朋友约的旅行撞在了一起，她找我帮她代课。】
鱼【不想帮忙？】
佳肴【有点】
鱼【那当时为什么不干脆拒绝呢？】
佳肴【她当时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待，我拒绝不出口】
于灼清轻轻叹了一口气，
佳肴【我是不是很垃圾，拒绝别人的勇气都没有，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小时候喜欢上穿着红色婚纱的洋娃娃，但是在妈妈一脸期待的告诉她想要把白色的那个买回家作为她的生日礼物的时候，她没有说出自己更喜欢红色的那个。
后来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母亲一脸为难的告诉她自己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她生活会多么的不容易，希望她跟着爸爸，她就没有把即使生活的苦一点，也想要跟着妈妈生活这句话说出来。
后来这样的情况演变更甚，苏肴学会了伪装自己，只要她不表现出来，没有人可以从她乖巧的表情里捕捉到失落和勉强。
于灼清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点意外的，他刚开始没有想那么多，所以这会迟迟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
鱼【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处事的方式，没有什么好坏之分】
佳肴【可是我对现在的自己，不是很满意】
【我总是因为这些，错过很多我喜欢的东西，浪费掉很多珍贵的时间】
【我是想要改变的】
鱼【那要不要去试着拒绝别人】
【不要想那么多，只评判这件事你想不想做，想不想帮忙，如果不想，就拒绝】
佳肴【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严重怀疑这样交不到朋友】
鱼【那就要看你对朋友的理解是什么了、】
佳肴【什么意思？】
鱼【如果你觉得那些占用你的私人时间去帮她们做事的人可以称之为很重要的朋友，那可能直
接拒绝别人，确实交不到什么朋友】
【但是我个人的观点，大家都是分离的个体，没有谁会过于的依赖谁活着，所以也不必太在意别人。】
苏肴很认真的看着鱼发过来的话，觉得心里面好受了很多。
鱼【你的情绪，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苏肴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恍惚了一下，觉得刚才的那些委屈像是被吸尘器清理干净了，忽然就不那么难过了。
佳肴【嗯，我懂了】
鱼【不要太在意，很多事情没有必要】
于灼清和佳肴也认识了好几个月了，虽然只是网聊，但是其实于灼清对于佳肴还是有自己的了解的，平常两个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但是于灼清发现，佳肴有时候很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所左右，害怕自己的一些举动伤害到别人，不懂得拒绝。
苏肴是在十点半的时候收到了一把来自陌生人的伞的，图书管理员走到她旁边问她是否是佳肴女士，苏肴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是。
她那会简直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年纪大概有六十多岁的图书管理员，心里还在不断地问自己这个人是不是网上和自己聊天的网友鱼。
图书管理员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苏肴有点尴尬和无所适从的表情，拿着一把黑色的伞说刚才门口有个帅哥让转交给她。
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苏肴拿着伞就冲到了雨里，周身都是巨大的雨幕，雨声很大，路上依旧空空荡荡，苏肴手里拿着那把黑色的伞，像是捡到了灰姑娘的水晶鞋。
她一瞬间有了一种冲动，按亮了手机，然后直接打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佳肴？”于灼清的声音温柔低沉，苏肴心脏的频率略微的有点高。
“你，，谢谢你的伞。”苏肴最后说道。
“收到啦？”声音比刚才要更加温柔慵懒一点。于灼清嘴角勾着很浅的笑，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
“嗯。”
“快点回宿舍吧，雨很大，不要淋湿了。”
“鱼，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那边静默了片刻，然后沉稳的男声再次响起“于灼清。”
“于是的于，灼烧的灼，清风的清”于灼清说完又补充道。
“嗯，我叫苏肴，佳肴的肴。”苏肴慢慢的走在路上，似乎周边嘈杂的雨声在一瞬间都被屏蔽在外，于灼清三个字清清楚楚的砸在她的心上。
图书馆里宿舍也不是很远，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肴已经到了宿舍楼下，收起伞，抿了抿嘴有点生疏的开口“于灼清，我到了。”
于灼清嘴角的弧度稍稍的扩大了一点，然后说道“早点睡觉吧。”
“好。”
说完这样的结束语，接下来就是挂断电话的环节了，但是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起。苏肴站在宿舍楼下，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然后就听见了周子如的声音。
“苏肴？你怎么在这？”
苏肴刚准备开口，就听见电话那端很轻微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于灼清低沉好听的嗓音再次传来
“苏肴，你的情绪才最重要”
“嗯，我知道了。”苏肴回完这句，很自然的挂断了电话，只有心跳声昭示着她此刻有多么心动。
“苏肴？”周子如见她半天没有理自己，又叫了一声。
“我去图书馆了，忘拿伞了”苏肴语气听不出明显的情绪。
“啊，我不知道，你刚才应该和我发消息的呀，这么大雨，我去接你。”
“没事。”苏肴说，“后来借到伞了。”她举起手里那把伞说道。
“哦哦，那回宿舍吧。”
苏肴直到躺在床上心脏的频率还是有点快，在这之前，她甚至没有对鱼这个人的形象具象化，只是一个每次都很耐心的听自己说些乱七八糟事情的网友，后来变成在网上聊天的好朋友，但是她没有主动想过鱼是男是女，长得怎么样，声音好不好听。
很显然，今天这一番耐心的开导，送伞，还有雨中那通电话都让鱼这个人在苏肴这里变得不一样了。
“于灼清”苏肴回味着在雨里听到的那个温柔低沉的声音。
“在”于灼清有些无奈的回答着。
“你他妈下次撩妹能不能不要拉上我。”蒋予闻拍着身上的水有点无语的抱怨道。
“这不是想着你刚好在那附近，送个伞很方便吗？”
“笑话，朋友是这么用的？”
“行啦，不早了，今天这事，我记心里了。”于灼清忽然很认真的说。
“别，我就随口一说，不就是一个小忙么，咱俩这关系，下此请我吃聚宝斋的满汉全席就行。”蒋予闻喝了一口热水，语气吊儿郎当。
于灼清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德性，挂了。”
“呦，有没有人性，不用的时候就这样把我冷落在一边。”
“赶稿呢。”于灼清说完这句话，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然后脑子里闪现出苏肴的声音“我叫苏肴，佳肴的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