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凝华殿领
神农揪起折天，冲她大喊：“别管她了，你去融魂！你与我不同，你能调动幽冥火压制这玩意儿！”
幽冥火不似神农木那般温和，有绝对的威压，足以控制魔印不祸及楚雨寒。
冷焰在斩浪的刀身凝聚为折天，她夺过楚雨寒手中的镇魂铃摇了三下。
情况紧急，折天省略许多繁复的步骤，直接奔入主题，将残魂纳来。
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然出现，萧逢雪脸色沉沉，两指并拢，在楚雨寒面前画了一道符文。
符印打在楚雨寒身上，振散了她周身的魔气。
楚雨寒意识涣散，昏迷了过去。萧逢雪伸手接住了她，看向融魂的折天，冲她微微颔首：“我会在这里护法。”
斩浪的本源取自后土黄泉，冷焰的真身是幽冥之火。
之前的折天实力还不足以召出幽冥火，但有了这缕残魂就不一样了。
融合这缕魂魄，折天还差二缕魂魄便能恢复全部实力。
等到融魂成功，她便能从天字一品灵器跨入半神器的境界，也便能够召出幽冥火了。
沈月舒正在屋顶上等着仙盟的暗线来信，瞥见那师徒二人举止亲密，冷笑一声，从顶上跳下来。
“难怪我说阿楚怎么与以前大有不同，原来是因为萧峰主。”
萧逢雪乜她一眼，并不搭腔。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楚雨寒可是和我一样是重活一世的人，她上辈子爱我爱成那样，你真觉得她会这么容易移情别恋？”沈月舒继续说，“从她说出怎么取应龙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早该想到。”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逢雪面色不虞，寒意悄然蔓延。
“于是我问了圣谕，结果你猜猜圣谕怎么说的？”
沈月舒道：“曰之有二世于此。”
话音落下的瞬间，寒意凝成冰锥，只差一点便能刺中沈月舒的眉心。
“楚雨寒坠魔一事——”
沈月舒得意地弯了弯眼睛：“你说我要不要上报给仙盟呢？”
“轰！！”
萧逢雪灵气大振，直接破开沈月舒的灵气护体，将她击出百米。
沈月舒撞倒一片树木，狼狈地掩唇咳嗽，拨开尘雾。
萧逢雪的声音通过灵力传到沈月舒耳畔，来自化神境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沈月舒飞出一封朱雀信，萧逢雪释放剑心，剑意百步穿杨，将那封朱雀信击落。
萧逢雪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勾起了沈月舒最不愿意回忆的那段时光。
那时萧逢雪为仙门之首，天山掌门，被尊为九州的“凝华仙子”。而她沈月舒，处处被她压一头，什么也不是。
沈月舒在海心镜中看到的恐惧全都是因萧逢雪而起，嫉妒心让她滋生出心魔。
“你当我不敢？！”
“你大可一试。”萧逢雪平淡地说道，“最好再快一些，把朱雀信送出去，否则，等我取走圣谕，你不一定会有全尸。”
萧逢雪手中没有问天，却散发着凌冽的剑风。
沈月舒修习剑道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人剑合一境界才有的力量。
“你取得走圣谕再说！”沈月舒祭出浮游妖丹，接着妖丹的力量召唤出了海心镜，“我现在修为是不如你，但不代表我就一定会输给你，毕竟天道总是那么眷顾我，让我重新活了一世不是么？”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天道也挺眷顾我。”
“什么？！”
沈月舒一怔，萧逢雪抓准时机，翻手御动问天。
收在刀鞘中的问天随着萧逢雪的意念唰地刺出。
海心镜的镜面骤然似蛛网般皲裂，沈月舒抓着地上的草，浑身都在发抖。
“沈月舒，你这么喜欢谈论前世的事情，那需要我提醒你，下一位仙门之主是谁么？”
问天的锋芒近在咫尺，沈月舒早已惊得一身冷汗。
又是这样，她又输给了萧逢雪。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引爆妖丹！”沈月舒握着浮游的妖丹，歇斯底里地吼道。
为什么？
凭什么？
她从上了天山之后，天赋过人，想要得到的一切，无论如何都会到她手中。她早不在是那个需要四处逃窜的叫花子，她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却屡屡被萧逢雪压了一头。
沈月舒以为那样能让萧逢雪彻底消失，能让她背负骂名，遗臭千年。
但炼狱罗汉的力量太强了，沈月舒在罗汉天挫败无比，以为重活一世能改变一切，谁料结果竟是如此。
“不！！”
沈月舒借着妖丹催动破碎的海心镜，幻境包裹萧逢雪。
完整的海心镜都未能将萧逢雪如何，何况是已经破碎的海心镜。
“自不量力。”
萧逢雪的灵气轻易破开幻境，镜子碎片落了一地。
折天正在融魂，她怀里还有个昏厥过去的人，萧逢雪没有往前。
鸟族首领的妖丹爆炸的威力她已经见识过了，上古大妖的妖丹若是爆炸，那可是会将大半个兴州搭进去。
萧逢雪暂先按兵不动。
沈月舒则切切实实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从储物灵器中取出圣谕，低着头举起圣谕。
萧逢雪伸手去拿，沈月舒迸发出强烈的剑意弹开萧逢雪的手。
萧逢雪始终警觉，立即用灵气护体，问天随之斩出。
沈月舒抬起仰世剑，使出一记千秋大业，脚踏步惊风逃开。
问天剑穷追不舍，萧逢雪分出元神，沈月舒回身展开圣谕。
“定！”
萧逢雪的元神被圣谕的圣光定住，沈月舒不是个蠢人，她并不恋战，转眼便消失在萧逢雪视线所及之处。
怀中的人体温逐渐攀升，萧逢雪回到斩浪周围，折天已经融完魂了。
“这是怎么回事？”萧逢雪看着楚雨寒高高皱起的眉心，“怎么会这么烫？”
“魔印已经烙下了，先找处地方，孤得用幽冥火防止魔纹布满她全身，否则就糟糕了。”
萧逢雪不疑有他，将楚雨寒安置在石床上。
折天手心中燃起幽冥火，与冷焰不同，幽冥火的成色要更清澈纯粹。
萧逢雪正打算到外面去给她们护法，折天叫住了她。
“幽冥火乃是玄阴之火，与她体内的真火相生却也相冲，孤需要有人帮忙平衡这二者的力量。”
萧逢雪折返，盘腿坐下，无奈地道：“我明白了。”
“这魔纹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么？”萧逢雪问。
她比较抗拒与魔有关的事情，对禁术算不上了解。
“呃——这——孤也记不清了，好像是说某方面的欲求会更强烈，经常喜怒无常，还有经脉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大概是这么多。”
折天又想起了许多事情，也记起来了她前主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差生，在天山修□□是逃课的事情，也不知道赵茗这样是怎么得道飞升的，折天都觉得她多半是和东海大妖那样靠运气的。
“某方面？”萧逢雪蹙眉，“哪方面？”
折天：“孤不知道啊。”
“算了，你开始吧。”萧逢雪无语。
折天引出幽冥火，进入楚雨寒心海，手掌摁在魔印上。
海蓝色的烈焰熊熊燃烧，内府中的真火喷薄而出，萧逢雪的灵境还没有彻底恢复，只得用大量的灵气收住楚雨寒的火焰。
萧逢雪抬手结出八卦印，以此平衡幽冥火与真火的力量。
魔纹蔓延的很快，楚雨寒的双肩到胸腹以及后背都已经遍布暗紫色的魔纹。
有萧逢雪始终全神贯注地为她们保驾护航，折天很顺利地阻止魔印再继续侵蚀楚雨寒的身体。
萧逢雪实在是累了，卧在石床上小憩。
楚雨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行了过来，体温还是很高，胳膊贴上来的时候像是个小火炉一样。
萧逢雪常年在霜序峰上守着一片白雪，整个人冰凉凉地。
楚雨寒挤了过来，腿勾着龙尾，萧逢雪佯装冷漠，泛红的耳尖和蜷起的龙尾却出卖了她。
“师尊……”
萧逢雪板着脸：“做什么？”
楚雨寒哼哼了两声。
萧逢雪知道她想干什么，也在此时猜到了折天说的某方面是指哪方面。
“正心。”萧逢雪严厉地训道，“穿好衣服，去面壁两个时辰。”
“可否延后？”楚雨寒快哭出来了。
“三个时辰。”
楚雨寒含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再加一个时辰。”
楚雨寒边哭边凑前去亲她，萧逢雪揪着她的后颈肉，定定地看了几眼，二人僵持片刻，最终以萧逢雪妥协收尾。
……
“师尊……抱……”
萧逢雪不接招，解开发带绑着她作乱的手腕，自以为高冷地回道：“不抱。”
楚雨寒这一次哭得很凶，跟小时候换牙那会儿似的能闹。
等风浪过去，萧逢雪松开发带，看着她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抿了抿唇，俯下身子把人搂紧。
楚雨寒还在小声抽泣着。
过了会儿，萧逢雪坐起来，将头发绑好，脱下外袍盖在楚雨寒身上。
她摸到衣裳湿润，回想起方才的举动，脸上浮现红晕，悬在衣袍上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挥了挥，用灵气把湿漉的地方蒸干，捎带甩了甩带水的龙尾。
楚雨寒醒过来的时候，不必说，自是一阵腰酸腿软。
萧逢雪气得紧了，楚雨寒说什么她都不答应。
不让抱，也不肯那么轻易饶过她，处处和她反着来。
楚雨寒自知有错，一一受着，就希望师尊能快点消气。
萧逢雪抱着剑守在门外，靠着门框合眼休息，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咳。
察觉身后的动静，萧逢雪道：“醒了？”
“嗯。”楚雨寒沙哑地应着。
“昨日，沈月舒来找我了。”萧逢雪提起此事。
楚雨寒不淡定了，语气急促：“她说什么了？”
“你急什么？”萧逢雪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着她。
“我？”楚雨寒不承认，“我没急呀，她那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没什么好话，师尊，你别信她。”
“嗯，我不信她。”
楚雨寒暗暗松了口气。
“但我信圣谕。”萧逢雪道，“圣谕曰之有二世于此，其人是你。我觉得，沈月舒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可你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么？”
楚雨寒想起九重天的壁画，取出来留影石给萧逢雪。
楚雨寒指着简陋的那副画：“这是我在九重山内发现的，我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最后一副。我们那里通常画地球——也就是世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画一个圆。假若把一个圆看作是一个世界，那么这里的三个属于一个世界的人，目前已知这只鸡是羲和，这个浓眉大眼的小人画是神农。”
“那这只虫子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这么猜想的话，也就有可能是你的前世。”
“也不一定，浮舟真人和归太师也有可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楚雨寒说。
折天融魂后的这段记忆都是比较琐碎的日常，没有楚雨寒想要的东西。
下一段碎片的线索指向佛都，楚雨寒猜想，应该会在阿刹海域内，那里是一个关键剧情点。
解决了这件事情，萧逢雪将剑别在腰间，走到楚雨寒面前，神色严肃：“伸出手来。”
楚雨寒不解，但依然照做了。
萧逢雪从腰带中拿出了戒尺，“楚雨寒，你仍是我师门中人，犯了错就当罚，若在桎梏院，少说得是百大板，但——”
想起昨夜的事情，萧逢雪话锋一转，“摊开手心，一百尺，不许用灵气护体，再面壁三日。”
楚雨寒刚想说话，萧逢雪一口回绝：“不许讨价还价。”
楚雨寒乖乖点头。
一百尺，一尺不少，愣是把楚雨寒手心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惯来怕疼的人从头到尾都忍着没哭，萧逢雪心里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滋味。
她收起戒尺，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过些皮肉伤，神农木会修复这一切的。
萧逢雪将楚雨寒的内门弟子的腰牌拿过来，楚雨寒急了：“师尊！”
那可是象征天山弟子身份的腰牌。
萧逢雪将腰牌碎为齑粉，楚雨寒扑通一声跪下了。
“师尊，弟子知错了，求您别将我逐出师门。我保证不再犯了，真的，我绝不会碰那些禁术了。”
“师尊——”
楚雨寒声泪俱下，在萧逢雪看过来的瞬间，忍住呜咽，吞声饮泣。
萧逢雪叹息，“我几时说过要讲你逐出师门？嗯？”
萧逢雪扶她起来，看楚雨寒欣喜，又看她扁着嘴焉巴下去。
“可……可……嗝、嗝儿。”楚雨寒捂着嘴，一直打嗝不停，萧逢雪帮她点穴止嗝。
“可你前道侣不就是这么被逐出师门了。”楚雨寒吸了吸鼻子，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你都把我腰牌碎了，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了？”
萧逢雪真是拿她没办法，五指张开，一个崭新的腰牌躺在手心中。
“现在可以容为师解释一下了么？”
楚雨寒抹开眼泪，“你说。”
“你现在已是元婴修为了，金丹巅峰期便可以出师了。”
“可我不想离开师尊。”楚雨寒急着表达。
“嗯，我知道。”萧逢雪耳尖绯红，说，“所以，这是霜序峰殿领的腰牌，往后你便是凝华殿殿领，天山长老会的一员。”
楚雨寒双眼亮晶晶的，接过了腰牌挂好，又一脸期待地看着萧逢雪。
“师尊现在还生气么？”
萧逢雪摇了摇头。
“那现在可以抱了吗？”
萧逢雪莞尔一笑，张开了手，将人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