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玄女之年
二百年过，史历更迭，白虎星下，玄武居上。
玄武北女元年，又称玄女元年。
玄女一年，妖兽频频引发动乱。
博文院中衔挂朱雀信的木牌越来越多，未闭关的所有内院弟子都要到博文院领信下山。
玄女二年，水妖将要开始漫上兴州渔村，淮南庄的朱雀信送上了天山。
是日夜里，李沧海手指穹顶，观星盘的星光逐渐暗淡，她虚弱地问道：“你看见了吗？”
苍听聚精会神，三眼观天，谶言自心中而起。
「水涨，妖祸。水落，月变。」
李沧海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我辰月后继有人了。”
命星之语，初闻而后观。
苍听已然悟得了“闻”，其悟性甚至不输李沧海当年。
谢妤披了件大氅，左边是怀梅，右边是萧逢雪，三人一同走上天枢台。
“河师，此番星宫可有异象？”
李沧海回首：“北女之年，妖象现，命星有变，非吉兆，却也非大凶之兆。”
便是尚有转机之意。
萧逢雪主动请缨：“今日淮南庄的朱雀信送来，坦言兴州东海水妖作乱，妖象一事多半与此有关。眼下境试刚过，门内诸事繁多，我霜序峰未纳新弟子，便让我前往兴州吧。”
谢妤深深地望向萧逢雪，似是在揣测她的动机。
谢妤又看向李沧海，后者面不改色，并未出言制止。
良久，谢妤方才开口说道：“那便你去吧。”
谢妤从广袖中取出一封朱雀信，两指夹着，随意地递给了萧逢雪。
“师妹应当明白，淮南庄向来明事理，若得圣人之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逢雪眸光微动，拱手行礼，接过了朱雀信。
“师姐放心。”
众人相继离去，天枢台上只剩下李沧海一人。
手中的观星盘重新焕发光彩，斗转星移，天枢台上亮起星光，谶言显现。
「蚩尤。」
妖帝，蚩尤。
翌日清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萧逢雪与楚雨寒领朱雀信下山前，李沧海照例为这二人备了不少灵丹妙药，怀梅峰内有事，差弟子送来了两壶梅花酿。
“若事情棘手，不妨请轩辕帝君出手相助。”
李沧海透着病弱疲态，说话有气无力。
萧逢雪关心了一句，李沧海摆了摆手：“不过是染了点风寒罢了。”
修真之人鲜少染上风寒。
萧逢雪心中觉得古怪，过问几句，见李沧海不愿回答，便只好作罢。
萧逢雪将朱雀信点燃，信化作一只红鸟。云泽扬翅，携风跟上红鸟。
路上，楚雨寒和萧逢雪复盘着上一世的事情。
经历失忆一事，她加深了对剧情的记忆，又将当初在凝华居用来记录的书籍找出来，增添了许多细节。
“玄女之年，妖帝战死，无明宝光如来预言十万年后妖帝重临。妖兽为恭迎帝王归来，故而不再躲藏，纷纷想着为妖帝献怎样的礼。”萧逢雪说道，“当年妖帝身死，妖族一落千丈，今魔族鼎盛，妖兽崛起，仙门百家必将迎来一场浩劫。”
“前世沈月舒杀水妖，得妖丹，风光无两。”楚雨寒顿了顿，“若此事不曾发生，那会如何？”
“沈月舒能在仙盟立足，少不了此番之举。”
这水妖谁杀了，谁得圣人欣赏，便是得一大助力。
淮南庄在仙门和民间的声望都很高，并不局限于兴州，而是整个九州。
兴州汉帝甚至将圣人之言纳入科举必考中，是连九州多国纷纷效仿，人人读淮南之书，修圣人之德。
“若不出意外，荆和豫大限将至，为了仙君之位，她会去兴州的。”萧逢雪说完，神色黯淡几分。
荆和豫离世不久，便轮到谢妤，此后九州是连化神境大能都寥寥无几。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萧逢雪唯有找到沈月舒，再将圣谕拿到手。
至于仙君之位，她并不在乎。
楚雨寒撑着下颌，若有所思。
“可我不曾记得妖帝临世过。”
“妖帝死后，九黎分为四个氏族，对应妖帝化身的四个凶兽，穷奇、混沌、梼杌、饕餮。这四个氏族分别是共工、驩兜、鲧——以及三苗。”
“三苗？”楚雨寒皱着眉，总觉得在哪听说过。
“唯有妖帝后人以身献祭，召齐凶兽，方才有妖帝大临。前世便是缺了妖帝头首的饕餮，才使妖帝未能临世。”
楚雨寒颔首。
书中都在描写两个女主怎样卿卿我我，对这种关键的事情倒是几句带过。
楚雨寒不免再次大骂那该死的狗作者不好好写书，正事儿不交代，全拿感情线来水读者。
“师尊可有何对策？”
“沈月舒一个元婴都能杀的了水妖，你觉为师能否？”
“自然。”楚雨寒毫不怀疑萧逢雪的实力。
何况，沈月舒不过是凭借应龙之血和仰世剑傍身才能顺利杀死水妖，如今应龙之血在萧逢雪身上，问天比仰世要强，萧逢雪的修为也比沈月舒高了不知多少。
现在的沈月舒没有应龙之血，修为提升速度大不如从前。
只是楚雨寒有些拿不准，毕竟沈月舒始终是有女主光环在，说不定失踪这几天又会得到什么机缘而突破元婴也不一定。
“对了，此次去淮南庄，你最好到福泽看看能否突破元婴。”
否则等妖族群起，祭出凶兽，让本就匮乏的灵力变得更发稀少，往后再想突破便是极为困难了。
“好。”楚雨寒答应道。
萧逢雪取出金蟾龟，“想来我今后是用不上了，给你吧。”
“会用上的。”楚雨寒柔声道。
虽然剧情偏离，但沈月舒还是抢走了圣谕，再照剧情这么发展下去，萧逢雪一定会再落得个被锁入炼狱罗汉内的下场。
届时，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这样的苦痛，楚雨寒在蒙应手下已经体会过，她并不想萧逢雪也这样。
她要改变这一切。
兴州四面环海，贸易发达，当代君王明德，百姓安家乐业。
师徒二人直接往淮南庄的方向去，淮南庄的童子早早在门口迎接。
左右各一位道童，一同领着师徒二人入庄。
“圣人正在讲学，二位大人请先在院里吃些点心，再有一刻钟，圣人便差不多来了。”
萧逢雪颔首，道童退出守在门外。
不过多时，一位身着灰袍的年轻女人步履匆匆，提着衣摆跨过门槛，神色欢喜。
“萧——不对，现在或许应当唤你一声静观君了。”女人眉眼弯弯。
此人便是当今淮南庄圣人——越存慧。
她个子不高，皮肤雪白，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圣人说笑了。”萧逢雪浅笑。
萧逢雪的《大道明德经》出自淮南庄，是淮南庄上一位圣人赠与归尽虚的心经。
能结出道心的人古往今来，屈指可数。
萧逢雪致知圆满，越存慧是打心底里佩服她的。
两人是好友，前世越存慧虽然因水妖一事力荐沈月舒上位，但在萧逢雪成为仙门之首后，越存慧便保持了中立。
后来越存慧遇害，淮南庄新任圣人不折不扣地拥护着沈月舒，不断给萧逢雪施压。
再见故人，萧逢雪心中多有感慨。
“淮南庄的朱雀信为何会送到天山，我想静观君已知晓这是为何了吧？”越存慧说道。
萧逢雪：“嗯。”
“淮南庄现如今除贫道以外，已无元婴之上的修士了。而妖族有元婴修为的大妖数十位，两位妖王更有接近化神境的实力。”
越存慧说道：“十个大妖，现如今还剩下九个，仙盟迟迟不来，贫道也是没有办法了，我杀了那个大妖，妖族迟早会找上门来。”
“傅院长闭关突破前送来了百具偃甲，天乐府也派有弟子前来历练，可淮南缺的是能敌大妖之力。”
说着说着，越存慧都要哭出来了。
“为此，贫道甚至送信给老秃驴了。”
淮南庄与佛都向来不和，是因年少时，当今的佛主释光曾在花间秘境不小心害得越存慧滚落悬崖。
此事说来也是意外，释光当时正在降服变乱的妖兽，越存慧想过来帮忙，却因处在释光的视觉盲区里，释光的掌风未能收住，便把越圣人打落悬崖了。
那时越存慧还不是圣人，修心也才入门，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便说了几句释光。
谁知道这个尼姑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一点不吃亏，非要说回去。
两人就此结下梁子，即便各自成长为淮南圣人、佛土之主，年少往事早已不计较，可见面了也还是习惯性拌嘴。
萧逢雪当初也是同她们一道入秘境的，想起往事，不免莞尔。
“那释光如何说？”
越存慧撇了撇嘴：“秃驴不日便到了。”
西极佛土，东极兴州。
“看来释光的消息很灵通。”萧逢雪意味不明地笑道。
“阿弥陀佛，不过是有施主未雨绸缪，提前告知了罢，算不上是灵通。”
熟悉的声音响起，萧逢雪和越存慧同时看过去。
女人穿着袈裟，低眉垂目，耳垂比常人要大一些，身形消瘦却并非像越存慧那般看起来弱不禁风。她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而后右手空出来盘着佛珠。
释光轻飘飘地掀起眼帘，四目相对，停顿数息，两人齐齐开口。
“秃驴！”
“瘦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