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月十四
“什么?”
顾磬瑶站在十字路口中心,车和人从她的身体穿过,连鬼也看不到她,旋即冷眼瞟到婴落身上:“你看,他们都看不到我,你说,”她把双唇凑到婴落的耳际:“一会儿会不会你也这样?”
百车穿身?
婴落浑身一凉,没想到她这么心术不正,人不怕坏,就怕心走了邪路,若是她真成了天界要紧的神位,那么下场也不会比那个赐官仙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甚。
婴落兀自地往前走,被顾磬瑶叫住,她站定,人没回头,只想快把今天熬过去。
“那个房子有问题,一起去看看。”
顾磬瑶手指着三里外的一幢别墅。
婴落看过去,那幢别墅散着浓郁的黑烟,是极凶之兆,里面肯定是有事的,如果没把事情解决就住进去人的话,会出大事。
可婴落没了仙灵的根,身体出于最虚弱的时候,极易被邪灵鬼魅缠身,跟着蓝苏识还能蒙混过去,若是跟着顾磬瑶怕是不能善终。
“顾判,我”她捂着脸:“牙疼---哎哟,我牙疼死了,哇---”
婴落蹲在地上,痛苦地抽泣。
顾磬瑶不吃这一套:“起来吧,都是女孩,何必扯这些,我觉得在地府委屈你了,你应该去那,”他指着一家戏院。
婴落看过去,懵懵懂懂地读出来:“刘老根大舞台?”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让我唱二人转?”
顾磬瑶点头:“对啊,你和程惟念一起唱二人转,有、奇、效。”
拉倒吧,不和同性闲扯淡。
尤其是和这种天老大她老二的自大仙,也不知道天上来的哪那么大优越感,雨不也是从天而降,还不是被踩踏,入沟渠,虽可滋润农作,亦可酿灾祸断人命。
婴落心里犯着别扭,人自顾自地朝别墅方向走过去。
越是靠近别墅,异味就越浓,是一股腥味混着土灰的生味儿,一股强烈的杀气铺过来。
婴落放慢脚步,没有仙根在,这里业障杀气这么重怕是不好。
这里面还住着人?
婴落侧了侧身,看身后的顾磬瑶:“你先进。”
顾磬瑶面露难色,拍了拍婴落的肩膀:“我有东西忘在蓝判那了,我去拿一下。”她伸脖子看了看里面:“这种事你和蓝判都做过几次了,没难度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别给蓝判丢脸。”
没给婴落答应或否认的时间,人就消失不见了。
顾磬瑶用仙法把自己变成别墅院子里的一棵草,必要的时候渔翁得利就好了。
婴落硬着头皮走进别墅屋子,里面住着一对夫妻和孩子,正是晚饭时间,夫妻俩正商量着什么,整个家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可夫妻说话却小声小气的,生怕给人听了去。
她决定先看看这房子的煞气从哪来的,否则住在这里的人非死即伤。
青莲香炉被祭出,旋在房顶逐渐变大,倾倒出张张符咒,其中一张飘到婴落的手上---一张黄纸,一面有口红印,另一面只有几条隐隐约约的唇纹。
什么玩意?
还没完全看清楚,就被青莲香炉吸回去了。
“嘿?我还没下令呢你敢兀自把东西吸回去?”
符咒的正气洒在别墅里,暂时压住了煞气,婴落闭上眼,开启虐镜台。
双眼一阖,眼前再不是刚刚富丽堂皇的豪宅既视感。
这里四壁都是渗人的殷殷血迹,一些凝住了,一些还在缓缓流淌,墙上不时地出现血手印,似是在拍打求救。
地上是七零八落的酒瓶,大大小小,整整碎碎有上百个,房子中间是一把血红的菜刀,刀锋有一段是钝的,显然是砍过硬物造成的。
“有本事你砍死我,你就是个酒鬼!”
“我砍死你,你肯定在外面找野男人了,不然天天化妆干什么?我弄死你!”
“妈妈妈妈,呜---妈妈---”
顺着声音,婴落走到厨房,餐桌上还摆着刚炒好的菜,有一份卡通餐盘放着精致的汤菜和儿童餐具。
丈夫骑在妻子身上挥刀乱砍,妻子凄惨地喊救命,孩子拽着爸爸的胳膊求饶,然后直接趴在妈妈的身上企图保护妈妈。
“你真的是喝酒喝疯了!你让小林出去,他才三岁!”
丈夫拎起小林的后衣领,直接给扔到墙上,孩子哇哇地哭个不停,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地跑到妈妈身边保护妈妈。
“我都说了不让你上班,你为什么要去?是不是有男人了?”
“为什么要化妆,是不是和人搞一起了?”
“上个月买衣服了,这个月又买,你穿给谁看啊?”
“我杀了你,咱们一起死!”
三岁的小林,眼睁睁地看妈妈被一刀一刀的砍死,爸爸把妈妈的胳膊个腿都砍下来,用菜刀剁了七八刀也没把妈妈的头砍下来,体力透支了才放弃了。
趁着爸爸去洗手间换洗,小林抽噎着跑到妈妈身边,从不同的地方把妈妈的胳膊和腿捡起来,拼凑在身体上,拼好了,以为妈妈就好了,他摇着妈妈的身体:“妈妈,妈妈快起来啊,爸爸不在,我们快跑吧!”
摇着摇着,妈妈的身体又散了,血流了一地,把纯白的瓷砖染成殷红。
爸爸把小林拎起来,恶狠狠地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小林一直疯狂地摇头。
“你妈妈呢,别人问你妈妈呢你怎么说?”
小林抽泣着:“妈妈睡着了。”
“小子,如果别人问你妈妈去哪了,你就说去姥姥家了,听见没?”
小林胆怯地点头:“妈妈去姥姥家了。”
丈夫把妻子的尸体冻在冰柜里,把地上的血迹都擦干净,喷了整整三瓶香水才稍微掩盖住血腥味。
婴落睁开眼,不忍心再看下去。
可孩子是怎么死的?这一家是灭门的煞气。
她又闭上眼。
转眼小林七岁了,一次,趁着爸爸喝醉,拿出当年他砍死妈妈的菜刀,前一天晚上,小林还特意把刀磨锋利了,为的就是今天。
手起刀落,小林从三岁练到七岁,狠狠地切断了爸爸的颈动脉和主要骨骼。
爸爸垂死睁开了眼,小林出奇地冷静:“爸爸,你看,”小林把刀刃放到爸爸的眼前:“这里有个缺口,是你砍妈妈的时候,刀不够快,不过,小林不会,小林把刀磨的很锋利。”
又一次手起刀落,爸爸的头像沾了泥泞一样从床上滚到地上。
小林把爸爸的头捡起来,面无表情地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走到冰柜房间,打开冰柜门,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妈妈的尸体从里面抬出来。
小林把妈妈的尸体拼凑好,给她换上她生前最喜欢的红色连衣裙,自己也换上了那件妈妈买给他却一直没机会穿的过年服。
他静静地躺在妈妈的尸体边,侧过身搂住妈妈,然后点燃爸爸的打火机,仍在地上。
一早撒好的汽油瞬间把屋子烧起来。
小林一直保持着紧紧搂住妈妈的姿势,再痛也没松开,他哭了,也许是痛,也许是思念。
“妈妈,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小林会永远保护妈妈。”
婴落哭着睁开眼,大火把一家三口烧成了灰烬,小林特意把爸爸的头放在垃圾桶里扔在外面,为的是不想下辈子他还来欺负妈妈。
眼下的这间别墅重新仔细地翻修过,婴落把地址输在手机上,实打实的凶宅,而且是当地人尽皆知的,当时新闻火遍全国,还引起不小的舆论。
价值一千多万的别墅,最终被这家人以六百万购下,精装修,拎包入住。
眼前,这三口人也在吃晚饭。
丈夫是不想买这里的,妻子说几百万就能住大别墅,太值了,到时候请些法师来做个驱邪法事就好了。
“老婆,”丈夫嚼了口菜,抿了一口白酒:“我最近总做怪梦,梦见个男的。”
梦见个男的和他说,你的妻子出轨了,快杀了她。
妻子不以为意,给三岁的儿子喂了口饭:“梦见男的还大惊小怪的,我觉得最怪的不是这,而是你从前滴酒不沾,现在每顿饭都得来二两。”
丈夫听了,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也很不解:“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喝点。”
这时,三岁的儿子拍着桌子嚷嚷,指着墙:“那个哥哥让我们搬走,让我们快点搬走。”
丈夫用筷子在儿子头上敲了下:“小鬼头,说什么呢,这家里就我们三个人。”
孩子指着墙面,兴奋地挥起手:“那里有好多红手印,他们要出来!”
妻子顿时觉得没了食欲,小心翼翼地:“老公,这里以前可是凶宅啊,会不会?”
丈夫把刚送到嘴边的白酒钝在桌子上,看着还馋,索性给摔在了地上。
一瞬间,酒气散出来,杯子碎成了一地玻璃碴。
妻子连忙推开椅子蹲下去捡,连声抱怨:“你喝酒就喝酒,摔什么杯子啊?一会儿吃完饭乐乐下地玩被扎到了怎么办?有事就发脾气”
丈夫越听火气越升。
“轰----”
丈夫的脸顷刻红如血色,满脸青筋爆起,起身把桌子掀了,孩子被吓得从餐椅上仰过去,摔在地上蹬着腿哭不停,妻子起身责怪丈夫,没等站直,被丈夫一脚踢在地上。
丈夫恶狠狠地盯着妻子:“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