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借命
婴落把求助者的名字和生辰判决都写在上诉表文上，交给蓝苏识。
他工作时的样子很认真，流露出让人胆怯畏惧的森严气场，微蹙的眉头让近身的人倍感紧张。
“我觉得这里有事儿，没有理由判了十年，现在三十年了还没有下文，而且我看出他还有个劫难阻碍他投胎。”
蓝苏识看罢，把上诉表文收起来，“你和我走一趟。”
“好。”
蓝苏识走在前，婴落跟在后面，前者有意地放慢了脚步，让距离拉开的不是特别大，尽管婴落已经气喘吁吁。
走到地府的阴阳眼，两个人站在上面，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就被阴阳眼传送到阳间。
正值下午，阳光正烈，婴落自出生以来还没见过阳光，不由得用手遮住额头，脸上被阳光刺的焦灼刺痛。
蓝苏识变出个遮阳伞给她。
“以后习惯就好了。”
婴落撑开伞，舒服了不少，被遮阳伞过滤后的阳光温柔无比。
“他家在哪。”
婴落打开手机，点开求助者的照片，然后闭上眼，历历浮现：“他叫王浩先，弟弟叫王浩后，家住临平镇60号3甲201门。”
蓝苏识沉默须臾：“这个王浩后也是有点功德的，不然过了今晚他就消融了，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审问的威仪，冷淡、淡薄。
婴落才不会告诉他是在直播间找到的，直播这事儿得暂时保密，万一不火的话岂不是丢人丢到家门口？
于是岔开话题：“是的，我看出他有个大劫难，一般来地府住到酆都城了应该不会这样，判官司都判了，竟然被外力干预了，这不是挑战地府权威，挑战判官司权威么？”
蓝苏识侧过脸，轻轻地看了她一眼，被她喋喋不休的嘴吵得有些眩晕。
“怕的话，你可以先回去。”
“我不怕。”婴落挺直腰板，胸有成竹。
看了看时间，蓝苏识说：“这事要子时才能办。”
“好的。”
婴落坐在草垛子上，跟着蓝苏识的脚步走走停停听，心里抱怨---一天拉长个脸给谁看，要不是我直播给你找出这个漏的话，这就是你判官司的黑点知道吗？你要是有点感恩的心就应该给我变出个轿子啊车什么的，让我一个妙龄少女跟你走山路，真有你的，活该你千年都没人爱！哼！
蓝苏识确定刚刚婴落的嘴没动，那就确认了他能听见婴落的心声。
拉长个脸。
黑点。
没人爱。
直播，是什么意思？
他站定，许是在思考什么，就地变出个老式二八自行车。
婴落怔住：“这是，啥？”
“自行车。”
他就静静地看婴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蓝苏识看了看她，眼神放在自行车上，示意婴落骑车，还觉得自己很近人情，十分为下属考虑的样子。
婴落诧异：“这？”她指着自行车：“敢问是哪来的？”
蓝苏识依旧一副欠揍脸，冷冰冰地：“八十年前，一个往生的老者送的礼物。”
“”婴落想到一个成语，边打量他：“果然是，因材施教啊。”
“什么意思？”
“没什么。”
蓝苏识以为婴落不好意思独享自行车，还让了让：“你骑吧，我不累。”
“你骑吧，我不会。”
“”
蓝苏识长腿一伸，跨上去，头微微向后面轻侧：“上来。”
“？？？”
“上来。”
“哦。”
有点硌屁股，婴落没说出来。
于是就看见蓝苏识脱下风衣，板板正正的叠起来，“下去。”。
有病啊这人，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来的。
“谁有病？”
婴落“啊”地一声夸张大笑：“没什么没什么，我说办完事要吃油饼”为了真实，再次强调：“我最喜欢吃油饼了呢老大。”
蓝苏识不和她计较，把叠的一丝不苟的风衣铺在后座上：“坐吧。”
她乖乖地眨么眨么大眼睛：“好的呢。”
老大溜人真是有一套呢！
婴落觉得这判官头子有点问题，怎么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难不成是给自己施了什么咒？
天色暗下来，阳间不能随意用瞬移术法，这么走走停停又骑骑，到临平镇王浩先家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他家的门大开着，院子里七零八落的摆着十余张桌子，桌上是残羹剩饭，显然是刚刚吃过席。
院内两边挂着白色灯笼，里面燃着蜡烛，往里面望过去，正厅摆着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有贡品和香烛，房间两边各站着身着白事服装的守灵人。
一身白衣，胸前贴着白花的两个老人应该就是王浩先的父母了。
“老大，是王浩后死了？”
蓝苏识把婴落伸出来的头压下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手指着正厅的黑白遗像：“虐镜台在你身上，闭着眼就能看明白。”
婴落闭上眼，看正厅的遗照，外人看来确实是王浩后的葬礼，用了虐镜台之后，发现照片上游弋着许多黑烟，不断地抓噬人的额头，这照片其实是哥哥王浩先。
婴落想起来看王浩先的照片时，他额头拨弄不开的黑雾。
蓝苏识看婴落呆若木鸡的傻样，知道她看明白了，于是说：“他弟弟王浩后的阳寿已经到了，他们用了民间的邪门道术借了哥哥的阳寿，所以哥哥一直不能投胎，尽管一直上诉表文也没用。”
“天底下有这么损的父母亲弟？”
想起王浩先的讲述，也觉得没那么奇怪了。
婴落问：“那要怎么办？”
蓝苏识淡淡道：“王浩后阳寿早尽了，只有他死了，他的哥哥才能顺利投胎。”
婴落重重地点头。
“他们只要守灵到子时过，也就是午夜一点后，就算是借命成功了，他的弟弟还能多活几年，到时候继续用这个方法续命，但就算今天成功了，弟弟过几年也得死。”他想了想接着说：“他哥哥下一世的寿命已经被他们借光了。”
婴落气的一身正气，想冲进去破了这法，再次被蓝苏识拉过来按住头。
“你堂堂判官头子怕阳间这些歪门邪术？你不敢上我敢！我必须要救王浩先！”
蓝苏识眼睛看着遗像，深知这逆天改命的本事背后之人肯定和地府有关联，如果不把这人拎出来，这种事日后必不会少。
眼下王家席散，守灵人和家人把守在侧，想要进去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不进去又不能破法。
他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再次向婴落确认：“不后悔？”
婴落大义凛然，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大气：“当然！”
“好。”蓝苏识掐了掐时辰，双手结出个法印来，法术下定前对婴落说：“到时候你直接跑到棺材上，到时候我找机会打开棺盖就能开启审判。”
婴落有点受不了他的絮絮叨叨，催他快点儿，别叽叽歪歪的，她想，不就是用个隐身术么，至于这么叨叨？不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后悔了。
蓝苏识法术下定，手掌在婴落头顶轻轻一点。
“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