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长鸣】
【晋江独家连载】
“我知道了,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方子游身上,只有方子游目不转睛地盯着最远处一脸茫然的萧瑾。
“你”
只是方子游刚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眼神里尽是欲言又止,最终像是经历了一番地内心激烈地思考之后,才再次开口道:
“算了,我改主意了,你留在这儿守着,不许跟上来。”
“什么?我不”
萧瑾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已经软了身子向后倒去,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白寒轻勉强撑住才不至于直接栽倒在地。
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郑松月和叶云晚都极为震惊,不是因为方子游和白寒轻的默契程度,而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和的方子游会采取这么强硬的手段。
“抱歉,之前被耽搁了,一直没有来得及给你们介绍。”
像是看穿了他们二人脸上的不解和疑虑,方子游扶着额解释道:
“萧晏,我与你们说过的,这人就是他弟弟,萧瑾,我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把他留在这儿,并非有别的意思。”
因为在方子游在所有存在萧瑾的场合下,都没有太详细的描述萧晏,所以导致郑叶并不是很清楚萧晏和萧瑾是怎么回事。
但之前还在客栈里的时候,方子游的确与二人说起过有这么一号人,当时就有提醒他们需要注意,也提到过对方有一个弟弟。
“我以为他只是碰巧和你关在一起的”
已经从怀疑变为恍然大悟的叶云晚喃喃道,回头看了一眼被白寒轻安置在一间空房里的萧瑾,似乎猜到了什么。
“所以你口中的那个萧晏,就是龙泉府的幕后之人?也是你一直避免谈到的那个人?”
比起叶云晚,更早经历江湖风雨的郑松月要更敏锐。
“呃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现在麻烦的萧瑾已经睡了,方子游也不用再顾忌,便将之前在剑冢里面听到的庄茹与萧晏那番对话又详细地复述了一遍,包括后来神秘女子的出现。
唯独隐去了关于“牌子”和“秘籍”的事,而郑叶二人总算了解事情的完整。
“这么说来,比起那个萧晏,这个女的不是更可疑?”
“的确如此,但那个女人不会轻易出现,而且在整件事情里都只是以挑拨者的方式出现,暗中活动,恐怕要直接抓到她会有些困难。”
这么说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方子游不想郑松月师兄妹二人牵扯到更深一层里面来——关于“月”组织的事,免得遭遇不必要的危险。
好在那二人似乎并没有多想。
“你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场闹剧给中止了才行。”
郑松月最终耸了耸肩,他们的龙泉府之行,本来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而且小师妹听说有人在杀害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之后,就一直担心方子游和白寒轻两人的安危。
但现在这里的事情远比他原先设想的要复杂得多,仅靠他们几人能解决的事情少之又少。
虽说现在靠着方子游那绝无仅有的推理能力能顺利走到这一步,但再往下又会有什么危险等待着他们根本无人得知。
能够顺利将那些被囚禁的武林侠士救出,阻止江湖上可能会出现的危机就已经足够了,再多的范畴,也不是他们该管的事。
见郑松月没有追问,方子游松了一口气,开口道:
“本来我的确是想要利用萧瑾来劝说萧晏放弃计划,但我刚才才发现我原来的推断里有巨大的漏洞,其实”
话还没说完,整座山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长鸣。
长鸣声连续了三次,中间仅有短暂的停息,三声过后,山中出现了诡异的安静。
正当天井旁的四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各自屏气凝神时,整座山体又开始出现了阵阵晃动,与之伴随着的,是震动源头发出的“咔咔”声,似乎就像是山体内部有什么巨大的齿轮在转动一样。
距离天井最近的方子游感受到的震感最强,几乎让他无法站稳,下意识左右调整步伐想要稳住重心时,却不小心靠向了还停在这一层天井的“木盒”。
谁知就在此时,“木盒”突然下坠,方子游没能扶住上面的木板,反而如自由落体一般向天井倒了下去。
幸好白寒轻反应极快,在叶云晚的惊呼中扑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整个身子已经半悬空在外的方子游。
被救上来的方子游仍旧惊魂未定,但情况却不允许他再耽搁。
“在上面!”
轻功飞上了距离上一层最近的房顶上的郑松月努力辨认着,朝几人大声喊道:
“震心的源头在上面!”
虽然感觉整座山都在震动,但其实并没有到会塌的地步,考虑到这山里还有大量被关押的侠士,他们不能放任不管。
“我们必须上去看看!”
稍微缓过劲儿来的方子游朝着郑松月也同样大声喊——“咔咔”声太响,导致他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交流,此时根本也顾不上什么会不会被发现了。
刚好原本卡在天井里的“木盒”不知为何降了下去,所以天井现在被空了出来,几人便顺着“天花板”上露出来的洞口离开了这一层,往上面去了。
但几人不知道的是,刚才最底层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落在了躲藏在暗中的一双眼中,直到他们离去,那双眼的主人才从藏身之地走了出来。
人影看了看四人离开的方向,最后却将目光落在了安置萧瑾的房间。
顺着天井一路往上的四人最终停在了之前郑松月提到过的关押着中原侠士的那一层。
刚才他们一路往上都没有看到任何人,而越靠近这一层,“咔咔”的声音就越明显,最终达到顶峰。
也许是因为噪音太大,所以四人上来的时候,并没有被这一层的人发现,几人也迅速藏到了隐蔽的位置。
先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再决定下一步。
但眼前的一幕,结结实实地让他们吃了一惊。
之前郑松月说过,那些侠士都是被关押在这一层的监狱里,他们找了很久没有找到能开启牢门的办法,所以才放弃了。
现在终于知道了牢门打不开的原因。
原来,这些所谓的牢门根本就没有“上锁”,准确来说,这里的牢房的铁门本就没有设置单独的“门锁”,而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机关将所有的牢门连接到了一起。
也就是说,开启牢门的办法,并不是像普通的门一样开锁打开,而是在另一个地方设有机关。
当机关打开时,所有的牢门便会同时开启,关闭时也会一同关闭。
这就难怪为什么白天的时候郑叶二人来到此处,却没有发现任何看守的原因。
如果将那三声长鸣剔除开来,再将天井里的“木盒”突然下坠与震感几乎同时出现联系起来。
这牢门的开启与关闭,应该与山地下那个控制着“木盒”升降的巨大机关相联系。
不过整个机关似乎是因为距离太远——一个在山地,一个在山上——导致牢门的开启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从刚才震动开始到他们一路找上来,牢门才开启了一小条缝隙,还没有成年人的一条手臂粗,更别说人能通过了。
再加上牢门是从上往下降,要等到牢房门口能正式让人顺利通过,只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情况如此,几人只能耐心等待,就算他们现在想救人,也必须等到牢门至少大半开启的状态才行,更别说还得等白寒轻解决了这些人被“催眠”的问题。
否则他们五个人——顶多算上还在下层昏睡的萧瑾——要如何把这里关着的接近三十号人全部弄走?
也许是开启牢房门的人也是这么想,所以在确认了各个牢门有在慢慢下降之后,原本还守在跟前的几个看上去像是龙泉府守卫的人就全都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人守在开启牢门的机关旁。
“他们怎么突然会这么好心要放人?”
叶云晚最先忍不住提出了疑问,因为有了连绵不断的“咔咔”声,几乎不用怎么控制音量,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他们才不会这么好心,我看是‘日期’要到了,等明天一早,那个萧晏就会把人都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威胁他们选他做武林盟主。”
郑松月所说的,也正是方子游所猜想的可能。
本来他临时决定打晕萧瑾就是为了能提前阻止萧晏,但现在看来是不能“提前”阻止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剩余的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无人回应。
叶云晚见状有些生气,一咬牙便直接离开了他们的藏身之所,郑松月赶忙追了上去。
好在这一层只剩下一个不怎么会武功的守卫,并没有发现有人从他头顶上飞了过去。
“云晚!郑兄!”
方子游不敢追出去,也怕守卫听见,不敢喊太大声,但那两人很快就没了踪影。
“有姓郑的看着,叶姑娘不会有事。”
身后白寒轻不紧不慢道。
姓郑的?什么时候白寒轻对郑松月有这么大意见了?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方子游晃了晃脑袋,回身瞪了白寒轻一眼。
“就算如此,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本来就势单力薄,人再分散的话,出了危险怎么办!”
谁知白寒轻听到这句话后,眼神立刻朝方子游身上射了过来,语气比刚才要锐利得多。
“你好像很喜欢担心别人?”
“怎么毕竟是同伴,肯肯定会担心啊”
方子游在与白寒轻的对时下,气势很快就输了一截,只能换个话题化解一下尴尬。
“对了,你怎么知道要在最初约定好的地方等我?我还以为你会去找庄茹之类的。”
“找她做什么,一边是能威胁到她家族的人,一边是有可能但未必能帮到他的契约者,换做是我,我也未必会冒着风险去激怒那个威胁我家的人,来救一个陌生人。”
看着白寒轻一口气解释了这么长,方子游也有些诧异。
他是后来才意识到庄茹并没有那么的信任他,也没有对他说实话,那么对方不会来救他也是正常的。
但他没想到,在这一点上,白寒轻居然比他领先了一步。
“你是怎么”
“她现在离家破人亡不过一步之遥,我只是能理解她的处境,仅此而已。”
了解白寒轻的方子游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无非是“因为我也曾经历过家破人亡,所以能感同身受。”
意识到对方是在安慰自己,方子游脸上一红,好在此时是深夜,并不明显,正要开口说些感激的话,却被迎面仍过来一样东西,刚好砸到他的胸口。
方子游连忙接住拿起来一看,那两枚被他他早些时候偷偷塞到白寒轻怀里的牌子正好端端地躺在他手心,完好无损。
“在那种时候,你还能将它们塞到我身上来,说明你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寒轻”
“别得意,别想着还有下次。”
“”
看着已经彻底闭上双眼靠在前边打坐的白寒轻,方子游心里几乎被涌上来的喜悦充满了,也慢慢顺着墙壁坐了下来,轻轻贴着对方。
能被别人认可自己的实力并信任着,是他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尊敬。
特别是像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江湖,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自己珍惜的人,就是他唯一的愿望了。
而这个愿望能被人理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两人就这么靠在墙壁上小憩,外面还不断传来“咔咔”声,似乎也显得没那么令人厌恶了。
话说两头,冲出去的叶云晚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沿着记忆去找白天告诉他们信息的那个人被关押的牢房。
但等她找到时,牢房中原本关押的两个人已经不知所踪。
“晚晚,你跑慢点。”
郑松月从后面追了上来,正好看到小师妹趴在监狱的牢门上面目不转睛地朝着牢房里面看。
“你在看什么?”
见小师妹不理自己,郑松月只好也朝牢房里面看去,突然一阵猛烈又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雪迎面吹向了两人。
哪哪里的风!
一边将旁边冻得发抖的小师妹揽到身后,郑松月一边顶着风雪努力朝前看去,但风雪太大,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直到那一阵风过后,他才活动了一下刚才被寒风几乎吹僵住的五官,睁眼朝牢房内看去。
只见牢房空无一人,但里面的一切都完好无埙,除了天花板上被人破开的那一个大洞。
风雪正是从那个洞中涌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