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烛
新房内忽然安静下来,卫明姝端坐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这里的布置。
这房间和她的玉芳斋很是不同,地方倒是十分宽敞,陈设简单却不失大气,只有红绸装饰着显得有些喜庆。
“小姐,你还好吧?”兰芝轻轻关门溜了进来。
兰芝作为她的贴身侍女,自是也跟着进了国公府,连带着进来的还有她用惯的四个小丫鬟。
“嗯?”卫明姝坐在新房中,还是有些拘谨,一时没听清兰芝说什么,她微微侧头,钗环簪佩跟着摆动。
兰芝看了看她头上的凤冠钗环,又重复了一遍,“小姐还好吧,可还觉得累。”
“还好吧。”卫明姝放在膝上的手不经意地搓揉着裙摆,婚服上都被搓出了些褶皱。
兰芝见卫明姝这般,偷偷忍着笑,“小姐,我帮你把头上簪子卸掉吧,怪沉的。”
卫明姝虽也觉得这一身行头很重,但还是有所顾及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小声道:“这是不是不太好。”
“我刚才问过他们家的人了,应该没什么,国公府好像也不讲究这些。”
卫明姝仍在犹豫,也一时间也顾不得想兰芝同国公府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兰芝见她脸色明显已经没有白天那样好了,当下上手开始卸凤冠,给她挽了个寻常的发髻。
“小姐,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外面席面应该还要好久才结束。”
这卫明姝可是万不敢答应的,讶异道:“这怎么行。”
兰芝暗自嫌弃着,还是拿了个靠枕,扶卫明姝靠在床边:“那小姐你先靠着,这会儿撑不到晚上岂不是更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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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沉,宾客散去,窗外吹来习习凉风,烛光摇曳,照映着红色的囍字微微闪烁,房内寂静无声。
“小姐,小姐!姑爷回来了!”
兰芝匆忙地脚步声从外面响起,手里还端了碗醒酒汤,卫明姝从软垫上猛地起身坐端,兰芝将那软垫迅速放回原位,把床上的褶皱快速抹平。
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卫明姝坐在床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身穿喜服的男人立在门外,身后还跟了些人,端着同牢饭和合卺酒。
两人坐于案前,喜娘将剪下两人的一缕头发,结在一起,放在红色的木盒中,随后,两人吃下同牢饭。
“同牢食”
“再牢食”
“三牢食”
卫明姝平日本不喜荤,这同牢饭又着实不大好吃,只觉胃中直犯难受。
两人拿起那系了红绳的合卺酒,卫明姝还在犹豫之间,看见红绳另一端微动,也缓缓将那酒饮尽。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合同尊卑,以亲之也。1
“礼成!”
“下去吧。”沈轩说道。
周围的人将东西收拾好,逐个退了出去,兰芝转身轻轻关上了门。
婚房中顿时寂静了。
卫明姝只觉得在这昏暗的房中有些晕眩,许是那一碗薄酒,也许是今天吃的那药,竟让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她强撑着精神,紧盯着案前的喜烛,看那蜡油一点点落在烛台上,喜烛偶尔爆开发出噼啪的响声,奈何那人靠得太近,身旁裹着浓浓的酒味,她实在没法泰然自若,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瞥了几眼。
两人僵持了一阵,卫明姝见沈轩起身,准备说些什么,却好像被噎住了一般。
“郎”许是待在房里太久没开嗓,那声音带来点别样的妩媚,卫明姝自己都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慌忙清了清嗓子:“咳郎君”
沈轩听到卫明姝这样的称呼,哪里还能淡定自如,当下心跳得快了些。
他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嗯?”
卫明姝也不再磨蹭,端着醒酒汤走到他身边:“郎君,醒酒汤。”
沈轩盯着那双端碗的纤纤玉手有些出神:“不用。”
卫明姝那双明亮的桃花眼略有些茫然,她看了看沈轩的脸,似是真的一点醉意都没有,端着碗的手僵在原地。
沈轩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抿了抿唇,接过那碗一饮而尽。
“你饿了吗?”沈轩问道:“先吃碗饺子吧。”
卫明姝这才发现,那小桌上有一碗饺子。
她当然知道这饺子是干什么的,可她真的不行
沈轩见卫明姝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想到什么接着道,“不是那个意思,吃吧。”
卫明姝眨了眨眼,拿起碗上摆的筷子,犹犹豫豫地咬了一口。
熟的?
她不可思议地又抬头看了一眼沈轩,仔细尝了一口。
确实是熟的!
沈轩轻笑道:“我家没那么多讲究,想着你一直没吃,就煮了盘饺子。”
卫明姝心下一暖,欣喜之色不以言表,整个人却也放松了许多。
沈轩就静静地看着卫明姝小口嚼着,也没有多说。
卫明姝不一会儿就放下筷子,那碗饺子还没见底。
“再吃点?”
卫明姝刚准备拿帕子擦嘴,转而想了想。
新婚剩饺子是不是不太好
卫明姝咬了咬牙,准备将剩下的饺子吃完。
忽然,她口中泛了些辛辣,本能地将刚咬了一口的饺子吐了出来:“这个是生的。”
沈轩面露尴尬。
“”
他不是都让做熟了吗
卫明姝也意识到刚才有些失礼,又想到那饺子的寓意,低下头没再说话,耳朵已经染上了点红。
沈轩却是抢过那碗:“这个生的就别吃了。”
卫明姝将筷子放下,房中又陷入了一阵沉默,静得只能听见对面人越发紧张的呼吸声。
嫂嫂给的那本册子,她终究是没有看的,嫂嫂同她说了几句,该如何侍奉郎君,如何能让自己更舒坦点,她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当时只觉,反正自己到头来还是被摆弄的那个,她学这些做甚?
她现在很后悔。
她不知道,被摆弄之前应该做些什么
卫明姝只感觉现在胸口发闷,心跳得越来越快,刚才又吃得太多,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还在低头整理着情绪,下一瞬只觉得天旋地转,竟是双脚离地被高高抱起。她惊慌失措,本能地攀上那人的脖颈,不让自己被摔下来。
她感觉自己又被放到了那张自己斜倚了一晚上的大床上,攀附着的双手一时失了力气,头重重地磕在了枕上。
卫明姝只听见上方衣服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里暗骂一声,粗鲁,孟浪!
随后她却觉得头脑发胀,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模糊,心下只觉不好。
“郎君”
那人的呼吸已经有些沉重:“嗯?”
“我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