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赐婚
卫明姝还沉浸在欣喜中,没在意到沈轩的后半句,只当是句客气话。
她看着沈轩的眼眸,逐渐沉静下来,微风袭过,吹散了她额前的一缕细发,“沈将军,谢谢。”
“嗯?”沈轩有些茫然。
“那日寿宴,多谢沈将军解围。”卫明姝眼中闪烁着什么,眸中荡漾着暖阳,原本清泠的嗓音却有些沙哑。
卫明姝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头顶低沉的声音传来,却如那旭日般温和,“没什么,应当的。”
他看着她拱手露出的皓白的细腕,又莫名其妙的问了句:“卫姑娘平日可也会带些首饰?”
卫明姝似是没有听清。
“没什么,上次姑娘替我铸剑,总想着送姑娘些什么。”
卫明姝眼神微动,偏头浅笑道,“那沈小将军可否将围猎那日猎得的狐狸还予我?”
沈轩怔住,随之而来的是内心澎湃汹涌,那积蓄已久的情愫漫上心头,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沈轩目光越发深邃,压住心中的震撼凝视着她,“那只狐狸已经送了人,卫姑娘想要,不如过些日子,我再替你打一只可好?”
卫明姝微愣,撇开了目光,却是口气有些张狂,爽快道:“那倒是不用,不过将军若不嫌弃,不如改日再与明姝比一番,今日也是我先跑了一圈,占了下风,下次倒不一定输了去。”
沈轩见到卫明姝那毫不掩饰的欢喜,朗笑出声,“好!”
他温声道:“以后,一定。”
她既是欢喜便好。
他想让她一辈子这般欢喜,
卫明姝回到家中,换下了一身劲装,兰芝连忙煎了服药:“小姐,今日怎么回来的晚了些啊?”
兰芝倒是没有随她去演武场,卫明姝能随意进出已是因着得了圣上的许可,那里都是练武的男子,卫明姝也没要兰芝陪同。
“嗯在练武场碰到了沈将军,多跑了两圈。”
兰芝诧异道:“沈将军?”
兰芝想了想这些天街上的流言,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那日宫宴说的人,是沈将军?”
“嗯?”卫明姝眨了眨眼,“你这儿是打哪儿听到的?”
“街上人传的”
卫明姝想到那几日的冲动,摇了摇头,“谁也不是,情急之下胡言乱语罢了。”
何况她与沈轩小时候也没有见过。
不过兰芝倒是提醒了她,这沈将军既然快成婚,她以后还是避着些好,别凭白又遭人记恨
兰芝想到传言,又担忧道:“小姐,我听人说,今日早上侯爷早朝被人参了。”
她咬牙切齿:“这康王一家还真是没完没了,前些天还谏言让小姐去和亲,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卫明姝摇了摇头:“这康王妃不过也是个纸灯笼,一捅就破,且不说圣上皇后是何态度,这和亲还万万轮不到一个侯府之女去和亲,我阿耶这么多年也算是出名的清正,她不过是想虚张声势,让我心生畏惧,逼我妥协罢了。”
“那小姐怎么办,若是他们家还如此接二连三地找麻烦”
卫明姝嗤笑,眼中仿佛有些睥睨,“这康王妃虽说狠,但却不够绝,做人若想狠却不把事做绝,那便是蠢。人逢穷途末路,总会想尽办法,有机可乘。”
她卫明姝虽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可却还没到任人摆布的时候。
只要是看准了人的弱点,让她有一点空子可钻,她也是会给自己爬出一条生路的。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若是她再找我麻烦,那少不得要去寻寻那位世子的莺莺燕燕,红颜知己,张罗一下去康王府上让王妃好好瞧瞧,提个醒不是?”
她本不想把事情闹得如此难堪,但倘若这家如此逼迫她,她倒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只是这康王妃最在乎的就是面子,此种做法虽能让康王妃不再惦记着她的亲事,但终究会遭人记恨。
“他们为何偏要揪着小姐不放。”
卫明姝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般蔑笑道,“这位世子眼光独到,看上的姑娘常常上不得什么台面,好不容易看上个正儿八经的姑娘,自是不会放过。
我喜欢谁,怎么想,高不高兴,在她眼中都不重要,她只想找个人挂住着王府的体面罢了。
卫明姝又感叹道:“康王妃爱子心切,本是人之常情,可若子女也不懂事,不为父母考虑,万事想着依仗,那便真成了溺爱。”
兰芝气急,“这一家还真不是个好。”
她自顾自地摇晃着茶杯,“康王妃早年也算是个人物,女中豪杰,倒是可惜了。”
可惜入了深宅庭院,失了眼界,磨去光泽,空剩一身棱角。
她可不愿如此。
兰芝道:“那小姐近些日子避避风头,等他们从京城走了再说亲事。”
可这康王妃似是打算在京城住一年半载,她家小姐的亲事还真是不顺。
卫明姝轻笑,她这几日冷静下来,倒是越想越开,“避避风头倒是应当,亲事什么的就先不想了,再说了,谁说女子一定要仰仗夫家才算熬出头,你家小姐这么些年拖着这样一副身子,不照样在这京城混的顺风顺水?”
她既不是个任由人摆布的性子,就不该想着靠夫家,光靠着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能给他们卫家赚一条出路。
卫明姝又叹道:“与其困于深闺,庸人自扰,不如过些年,多开些药铺,帮着修些兵械,到外面走走,悬壶济世,虽不能名垂青史,却也算是在这世上留点痕迹,光耀门楣。”
兰芝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小姐已经走到了床边准备歇下,似是疲惫至极,便过去点上安神香没再说下去。
翌日,一处庭院内,沈轩正与燕铭对饮。
“你真去向陛下讨要赐婚了?”燕铭张大着嘴,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下了早朝便听说沈轩昨日去求娶一事,今日早朝圣上还单独召见了安平侯,当是已经定下,下了值便慌忙把沈轩拉回自己侯府问问。
“嗯。”沈轩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一直很想娶她,便去了。”
“就这样?会不会太?”
太草率了。
沈轩坦然道:“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他昨日已经想了很久了,东宫顾及着储君之位,那他又一直在顾虑些什么。
刚从京城回来又与她儿时见过,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几个,况且就算她不喜欢他又如何?如今康王一家为难,不也没人站出来护着?
那姑娘既不厌恶他,以后便他来护着好了。
“你们真的合适吗?”燕铭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种事,何谈合适二字。”
合不合适不重要,若是心意相通,就算是寒门女子他也娶得。
他小时候随父母和姑母回京,见过不少养在深闺的小姐,也见过不少相敬如宾的夫妻。
可他不喜欢他自己就是个不守规矩的,若将来的妻子整日满口的规矩,把日子过成像他姑母那般,当是挺无趣。
有他阿耶阿娘摆在眼前,他知道一段美好的感情是什么样,他就想娶这样一个和自己志趣相投,心意相通的女子。
他第一眼见到卫明姝,就觉得这家姑娘和那些矜持娇柔的贵女不太一样,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她对他说得那番话,他在北境这么多年一直记着,后来记着记着,这姑娘就像他埋在心底的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盘根错节。
他从北境回来,再遇见这个姑娘,听到她的传闻,便知她没有变。
这样的人,遇不上倒也算了,既是遇上了一个,那眼中便不可能再装得下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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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昨日跑马太累,卫明姝倒是难得睡了个好觉,却不知自家正院中已经如同起火了一般。
她睡起来后,难得见着兰芝不在,便换了衣裳坐桌旁看医书。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兰芝进屋后喊道:“小姐,小姐!”
卫明姝仍然拿着医书,手下又翻过一页:“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姐,不好了,宁国公府那位那位沈将军要向您提亲!”
提亲?她前一阵才在宫宴拒绝了康王家的婚事,如今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个档口来提亲?
或者说是来向她挑衅,来试探她?
卫明姝想到这儿,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凌厉,随后压抑着怒火,目光又回到了那本书上。
“等会儿我随你出去,像往常一样,打发了便是。”
兰芝跺了跺脚着急道:“哎呀!小姐,是赐婚!赐婚!”
卫明姝愣了愣,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医书,她眨了眨眼,一刹那的茫然后,卫明姝猛地站了起来:“等等,你刚才说是谁?”
“沈将军,沈轩,刚回京那位。”
“”
卫明姝好似没有站稳,手撑着桌子,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
沈轩怎么会向她提亲?他昨日还在同她跑马比试。
卫明姝忽然有些晕眩,只觉得周遭都冷了几分,手指发麻。
怎么会这样?她才同他见过几回?
沈轩!沈轩?
卫明姝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名字。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他有什么关联。
她扶着桌子问道:“你如何听说的?可有听错?”
“我刚才出去了一趟,就听到大街上都再传,说沈世子昨日去找了圣上请旨赐婚,错不了的。”
卫明姝当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是昨日,她从未如此庆幸过,幸亏这京城消息传得快。
也许是那沈轩心血来潮,她还有挽回的余地,得在她阿耶应下前和他们说清楚。
谁知道兰芝下一句竟是一头冷水泼了下来:“后来我被叫到正院,就听到他们在说,侯爷早上被召入宫,如今皇上已经拟好旨意,过几日圣旨就会下来,侯爷派人回家传信,只等着下值,同你说说这门婚事”
卫明姝终于是大喊出了声:“?!什么?”
她阿耶怎么会那么快被召入宫?
那那沈轩又是怎么回事?
卫明姝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心底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随即,卫明姝又过了一遍那些贵女口中津津乐道的沈将军沈轩。
宁国公世子,二十岁尚未婚配。安定北境,立下战功,半月前方班师回朝。
此人家中独子,母亲早亡,父亲是当朝太尉,并未续弦,家风甚严,不能纳妾
她又想了想沈轩之前一些奇怪的举动,那些奇怪的偶遇,以及昨日同她说得一些奇怪的话。
好似又一切都能串联起来了。
合理,这可太合理了。
她自问一向察觉人心,却是一直忽略了这种最纯粹的男女之情。
她怎么没早些想到?
卫明姝眼前忽然变得花白,终于是晕了过去。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