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母过往
日暮归途，长路漫漫，
喻原眼眸低垂，忍不住道：“孟苏，对不起，我没帮上什么忙，”
那个少年扛下一切，不在乎骂名。
孟苏淡淡一笑：“喻原，这是他的决定，你不用愧疚。”
孟妈见两个都没事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但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孟苏，说道：“孟苏，沈予濯这个名字，我好像听你喻叔提过，是不是上次提起那个年级第一，和你们一去古镇玩的那个。”
喻原眼眸微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苏敷衍的点头，也怕谎言的拆穿，
刚才她隐隐觉得不对，明明事情都解决了，可少年眼底的冰冷，让她第一次失了神。
她眼眸一闪，突然说道:“妈，我回学校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都没得到回应，她就不管不顾的往回跑，身后传来孟妈无奈的声音:“哎，你这孩子回去干嘛，你倒是跑慢点啊，那么着急。”
当沈予濯走出校门后，眼尖的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车辆，莫名的熟悉迫使他看车牌号，顿时，他眼神一冷，脚步加快。
“予濯，你这是要去哪？”
来人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穿着整洁的西装，头发偏白，眼神是看尽世态的沧桑之感，沉稳又内敛。
沈予濯收住脚，平淡的看了眼来人，勾唇浅笑:“除了小姨家我还能去哪啊！王叔。”
王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予濯，学校的事他知道你小姨不方便出手，已经出面解决，你别再任性了，回去吧，你两年没回家了，董事长很担心你。”
王德是沈清辞的秘书，这两年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劝他的不孝子回家，沈予濯也算是王德从小看到大的，王德也希望，他们父子能坐什么心平静和的谈谈，把心结解开。
沈予濯闻言，眼底多了一抹讽刺的意味，但还是平和道:“王叔，我是不会回去的，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去了，那个家不属于我。”
王德无奈:“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生父亲，就是他曾经做了伤害你母亲的事，可他也已经受到了惩罚，难道现在就连他唯一的儿子也要离他而去，人孰能无过，你连他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吗？”
少年不曾动容，那些刻在记忆里的东西永远不会湮灭，母亲所受的苦，所遭的罪，全都来自他所敬重的父亲，若不是初二那年偶然发现，也许，他会一辈子活在，他父母相爱，家庭美满的骗局里。
那天，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像笼罩着巨大的黑色漩涡，深不见底，
他放学回家，换了拖鞋，还没等放下书包，就听到屋子里嘈杂的争吵声，他往里一看，只见母亲双眼泛红，情绪激动，拿着杯子碎片的尖角对准父亲的胸膛，说道:“沈清辞，你已囚我半生，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印象中母亲永远郁郁寡欢，眉眼淡然，他从没有见过这般性格的母亲。
父亲也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像个疯子一样，扯着嗓子喊:“徐笙，我为什么要放过你，那个男人回来找你了，你就想抛夫弃子去找他，门都没有，这么多年，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沈予濯瞳孔震紧，头皮发麻，四肢不能动弹，这一刻，连老天爷都在嘲笑他的无知，多年的相濡以沫，难道都是在演戏给他看嘛？
“你就是个疯子，当年如果不是你骗我，说他死了，我也不会与他半生错过，”
女人的语气凄凉婉转，那种刻入骨髓的遗憾，令人动容。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浑身上下不可抑制的颤抖，狠厉道:“你不要忘了，你是自愿嫁给我的，”
女人悲哀的眼神充满了讽刺，突然大笑道:“沈清辞，当年如果不是你，背后算计搞垮了徐家，我祖父也不会含恨而终，然后你又假惺惺说愿意帮我重振徐家，当时祖父死了，他也死了，我心灰意冷，了无生趣，可为徐家的荣辱，我被迫嫁进了你们沈家，却迎来沈家吞并整个徐家，还发现了你当年算计徐家的阴谋，一切都是假的，可我居然被你骗了整整十六年。”
“你已经知道了，”
男人一脸不可置信，随之而来的羞愧与无地自容。
他试图擦掉她眼角的泪，却被她一把推开，
这么多年，他早就后悔了当年的事情，如果可以重来，他希望能够以正大光明的手段和她在一起，而不是现在的彼此仇视。
他眼角渐湿，突然平静的问道:“这么多年，你爱过我吗？徐笙，”
她一字一句道:“此生从未爱过，”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那么这里留下的只会是徐笙的尸体。”
他心里一阵绞痛，仿佛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偏执，但还是留不住她。
沈予濯从未见过如此偏执阴暗的父亲，为了得到母亲，他抛下自尊，耍尽了心机，却还是没有得到她的心。
尽管最后他终于放母亲走，无论是因何种原因，终归是放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快，可沈予濯知道，他后悔了，愧疚了，半生痴缠，不得善果，理因放她自由。
他的心绪从记忆中挣脱出来，心中一阵凄凉，讥笑道:“王叔，他不配得到原谅，”
王德瞧了眼少年冰冷的眸，那固执的性格又何尝不像那个人，毕竟是亲生骨肉，打着骨头连着筋，他迟早会想通的。
孟苏赶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少年全身上下散发冰冷的气息，嘴里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听不真切，但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少年突然与她视线相撞，若她没有看错的话，他的眸光正渐渐柔和下来，然后归于平静，
他眉头深锁，不知道与那人又说了什么，最后那人叹了口气，上了一辆豪华的车走了。
他走近，深深的看了眼孟苏，忽然笑了:“你怎么在这，”
孟苏闻言，尴尬了一批，她总不能说她特意赶回来，想看他有没有事，
她不自然摸了后脑勺，突然灵光一闪:“我以为我试卷忘在教室了，结果，你说巧不巧，我居然在书包的夹层找到了，又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真是巧爆了。”
少年眼神古怪，但很快却明白过来，他似笑非笑道:“孟苏，你真可爱，”
她愣了半晌，才反复咀嚼他说的字眼，可爱，还鲜少有人夸她可爱，人们经常都认为她不说话挺高冷，一开口就是搞笑女，
“我是美女，我不可爱，”
她嘴硬，内心早已坦然接受。
他抬眸，眼底隐隐带着星辰，是掩不住的笑意:“孟苏，真希望你永远如这般的开心，”
少年的话语，带着真挚的祝愿，因为那也曾是他的毕生所求，还好，她会帮他实现，他也希望 ，
十六岁的少女，永远赤诚热烈，
十六岁的少年，永远干净温柔。
孟苏能很轻微的感受到少年的低落，尽管他掩饰的极好，她还是瞧了出来，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的说着:“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少女纯洁干净的笑容，迫使他鬼使神差的点头，并跟上了她。
这个地方离学校不远，正好在孟苏家附近，孟苏带他穿梭了很多小巷，终于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她继续带着他走入寻常的小店，却发现里面内有乾坤，是很有格调的清吧，还放着清雅的音乐。
这家清吧的位置很隐秘，隐秘到这里没有几个人，
孟苏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把书包放下，和沈予濯一起坐下，
她瞧见他眼中的困惑，小声告诉他:“你别看这里隐蔽，没什么人，那是没到周末的时候，周末人才多呢？可热闹了，就是一个小型的演唱会比赛，”
然后，她指着吧台正擦拭杯子的女生，看着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缓缓道:“那是老板，擅长调酒，为人很友善，但只有和那个人说话很冲，”
她边说边指着坐在角落里的男子，他与老板年纪相仿，他长得很好看，但天生一脸桃花相，眸子透着成熟的气息，他穿着一身西装，浑身散发着贵族的忧郁气息，他的眼眸始终盯着吧台的女人，不肯挪动，
孟苏叹了口气道:“这个男的一看就是老板的爱慕者，还纠缠不清的那种，可惜，老板不喜欢他，”
沈予濯顺着视线看过去，眼眸微眯，居然是他，两年不见，还是没有半分长进。
男人正低垂着喝着酒，眼神低迷，显然没有看见少年。
孟苏见他明显不在状态，就寻思着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她朝老板挥了挥手，笑道:“姐姐，”
许茵走了过来，她的五官很小巧精致，披着头发，看起来很秀气灵动，但笑起来又有端正温柔的气质，一静一动，都不合时宜的出现过，孟苏觉得，她的确是极具诱惑力的女人。
“小姑娘，你又来了，这次的小男朋友很帅哦，”
她带着调侃的意味，又略有试探的情绪，
孟苏一愣，羞愧的无以复加，心里默念，姐，话可不能乱说啊！收回，收回。
许茵觉得好玩，无视少女悲痛的请求，待看向了沈予濯，她微微一愣，眼前的男孩和那人莫名的有些相似，是她的错觉吗？
沈予濯唇角勾起，眸子带着危险的意味:“孟苏，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
少年的话语，带着明目张胆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