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圣子
荻花教。
秋风萧瑟，天气阴沉，乌云低压。
圣台下，百余名白衣教徒正在等候，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只有鸟儿嘶哑的悲鸣盘旋在这肃杀之地。
柏幽涟穿着紫色的宽袍，戴着紫色的面纱，在沈若筠的牵引下，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圣台。
教徒们都仰起脸，虔诚地看着圣台上的女人，这个可以带给他们重生和力量的女人。
天地之间，此刻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
无暇的白，凝重的紫。
沈若筠对台下的教徒说，“今日将你们召集到此，是要宣布一件事。七日前，我教被沧海阁等污浊力量侵犯，一夜之间，一场大火让我们失去了百余名兄弟姐妹，荻花教现在可以说是到了存亡关头，在这个危机时刻，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养精蓄锐，积攒力量，不日将沧海阁一网打尽。此时，我们需要一名最纯洁、最虔诚的信徒来分担我的重担，庇佑你们，涤荡你们的心灵。”
台下的人全神贯注地听着。
沈若筠捧起柏幽涟的手，声音铿锵有力，连被他牵着手的男人都感觉受到了鼓舞，身子似乎都随着他手的动作而飘了起来。
她道，“从今日起，柏幽涟，就是荻花教的圣子。”
在荻花教眼中，沈若筠是神。
她的话就是神的旨意。
“恭迎圣子！”下面的人不会有任何的争辩，他们齐齐跪下。
从前，柏幽涟也是跪在台下的人之一，而今日，他们是为自己而跪！
柏幽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耳朵里回荡着“恭迎圣子”的巨响，脑袋阵阵发麻。
沈若筠昨晚已告诉了他，从今日起，他就是荻花教的圣子了，是荻花教最圣洁的人，他在教中的待遇和沈若筠一样。
他何德何能，能与沈若筠站在一起。
可是，令他心潮澎湃的仅仅是因为他与沈若筠又近了一步，而不是圣子这个身份能带来的尊贵。
他要的只是在她身边安稳平静的日子。
“现在，取圣血。”沈若筠松了他的手，再次开口。
取圣血？
柏幽涟不解地望向她。
是取他的血吗？
柏幽涟有些慌，沈若筠没有告诉他仪式里还有这一步。
沈若筠的手按在他的肩头，将他按在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她手上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柏幽涟的眼神慌张。
沈若筠安慰他道，“涟儿莫怕，莫怕，这是成为圣子必经的过程。”
女人的声音倒是还像以前那样温柔，她不会害他的。
柏幽涟没有那么怕了。
可当他看到走上圣台的另一个女人时，他面纱下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僵尸。
虽然穿着宽袍，他的身体却在瞬间冰冷下去。
司徒珐带着微笑走了上来，以前他总觉得她爱笑，人亲和友善，现在才知道那笑容里藏了多少龌龊！
她就这样看着他，一直保持着这种笑容。
柏幽涟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司徒珐恭敬地低下头，对柏幽涟说，“请圣子玉腕。”
自那日起，他便再没见过这个下流的女人，此时见到，胃里一阵恶心。
他心慌地乱跳，这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仿佛掉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涟儿，手。”沈若筠提示他让他伸手。
柏幽涟痛恨地看着司徒珐，他无法做到。
“涟儿。”沈若筠加重了声音催促。
不，他还是做不到，他没有办法把他的手伸给一个想侵占他的女人！
今日之事，不容有半分差池，沈若筠向司徒珐递了一个眼神。
司徒珐早已收起了笑容，一副严肃端庄的样子，但是男人却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笑！
猥琐、邪恶的笑！
他忍不住身子后缩，手也往后躲！
司徒珐紧追不舍，她将她的手伸到了男人的宽袍里，摸到了柏幽涟的手。
柏幽涟直接跳了起来！
“坐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若筠毫不留情地呵斥他。
“师父，我不要！”男人的脸色苍白，他嘴唇颤抖着，眼睛里弥漫着水汽，神情可怜！
沈若筠等啊等，为的就是这一天，她闭关出来，见到柏幽涟越发瘦弱的身体，本来就满腔怒火，今天这么关键的时刻，她不可能存着耐心再去哄他，她手掌用力，压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柏幽涟毫无抵抗的能力，像一只老鹰爪下的小鸡，被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司徒珐得逞，握住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在紫色宽袍的对比之下，白得竟不像人的手，手背上还能见到青色的血管。
司徒珐手上的力度渐渐加大。
柏幽涟害怕又憎恨地瞪着她，左手手腕紧紧地绷住。
司徒珐竟然故意回看着他，还假惺惺地安慰道，“涟儿，不疼，我被割过所以知道。”
她指的是被他割过。
在她的提醒下，柏幽涟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夜晚，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这时，血从他的手腕流了出来……并且有一名教徒在用杯子接住。
柏幽涟身体欠佳，看到血后愈发头晕目眩，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样。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沈若筠，沈若筠的面色冷酷，在发现他在看她时才柔和了一瞬，“好涟儿，坚持一下。”
她没有让仪式停止。
这就是她给他的礼物吗？让他终生难忘的礼物。
手腕的伤口不深，血流的速度不快，可柏幽涟身上冒出了冷汗，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向一旁倾斜。
“好了。”司徒珐道。
终于……
柏幽涟松了口气。
终于……
沈若筠接过杯子。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沈教主将杯中柏幽涟的血一饮而尽！
柏幽涟看到这一幕，脑袋嗡地一声炸响。
“哈哈哈哈哈，神功已成！”沈若筠嘴角一抹鲜红，她忘形大笑着，恣意地将杯子摔碎在圣台之上。
柏幽涟浑身一个哆嗦。
他后知后觉，原来让他养好身体是这个意思。
原来在药池里她说需要他助一臂之力是这个意思。
本以为师父是他的依靠，留他在身边是喜欢他，是真心对他好，没想到，只是因为他的血……
“涟儿，别想死，留好你的血……”
这一切，司徒珐也是知道的！
只有他，是那个傻子。
沈若筠白皙的脸上变得红润起来，眼睛周围竟然有了一圈妖冶的红色的眼影。
她变得不一样了。
她练成了神功，下一步，就是称霸武林了！
这一日，柏幽涟也曾替她盼着，可真到了今天，他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他与她之间，好像有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他眼见着沟壑裂开，而自己退出了她的世界……
可他没想到的是，给他致命一击的还在后面。
夜里，沈若筠将他叫到跟前，握着他的手对他说，“涟儿，我与左右护法商量……派你去刺杀曲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