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笑刑
她先把他领口处的带子解了开,然后是往下的一颗颗扣子。
她的动作很轻,没有声音,睡着了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但柏幽涟始终是醒着的,从她碰到他领口处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倏然绷紧了!
她要干什么?柏幽涟惶恐不安地猜测,他记得她说过她要洗澡,还跟一个男人说把他也洗干净了,难道她要亲自动手给他洗?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柏幽涟在惊惶中下定决心,若她真的动了他一根汗毛,那他便在澡盆里下剧毒,与她同归于尽!
可是女人什么出格的事都没做,她只是在柏幽涟想象的时候把他的宽袍打开了,同时把袍子两边的袖子往上翻了翻,这样男人的手便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漂亮的、柔若无骨的手。
右手手腕处有一颗红色的守宫砂。
柏幽涟顿时感到一阵凉快。
按照礼仪,男子在外出时一定是要着宽袍的,虽然夏季换了薄的款式,但那毕竟是一件有厚度的衣裳,穿着必然会热,而且睡觉时穿着这么多衣服也不舒服。
曲靖为他解袍之后,他的身体像是被释放了一般轻松。
但是,他的心却丝毫不轻松!
因为曲靖竟然握住了他的左手,并且用指腹在他的左手手腕处摩挲起来!
那里,是被绳子捆绑过而留下的浅红色的勒痕。
女人的手温柔地在上面抚摸了几下!
柏幽涟的脸因羞愤而变红,他紧咬的牙齿都在打颤。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拼死一搏了!
但就在这时,曲靖却放下了他的手,轻哼一声,冷淡地说道,“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柏幽涟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柏幽涟松了口气,他睁开眼,心情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他与曲靖的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他却不敢告诉师父这件事,只能自己想办法除掉她!
刚才他与她单独在一个房间,明明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他却错过了。
假如他在她怀里的时候,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或者在刚才对她下毒,那他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只不过……只不过为什么他会感觉自己是东郭先生救的那只忘恩负义的狼?他下不去手。
除了心软之外,柏幽涟还记住了曲靖对莫星绮的话:查查是谁将他放到了我的床上。
她从一开始就不承认自己做了那些下流的事,可他从来没有听进去过。
难道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如果不是她,那到底会是谁?
他真正要报仇的人究竟是谁?
柏幽涟想不明白了。
不过他一会就会发现另一件事,他会发现曲靖还是那只邪恶的狼,而他才是仁慈的东郭先生。
上官星是沧海阁三大堂主之一,负责尚贤楼的运作。
尚贤楼听起来像是个广聚贤才的茶楼或者书斋,但它和实际上的用途和它的名字差别很大,它是一座青楼。
也可以说,它表面上是一座青楼,暗地里却为沧海阁收集、传递情报。
除此之外,它的地下一层是一个刑室,一个在江湖上与沈若筠的药池并肩而论的恐怖之地。
但却没有人知道它就在这座青楼里!
柏幽涟后来真的睡了过去,不是自己睡着的,而是有人在曲靖走后进来了,柏幽涟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
那人在他屋里点了一柱安神香,柏幽涟一闻便知,但他的身体极度疲倦,已经无力再去抵抗这种催眠的药物,吸了几口他就睡着了。
后来他被洗干净,穿了件薄衫,又被带到了刑室,这些他都不知道了。
“睡饱了?”女人的声音,足以令他惊醒的声音。
因为恨意,他耳边时常响起她的声音,因此这声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柏幽涟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个声音,一个激灵就要坐起来!
坐起失败,他又跌了回去。
他的手和脚已经被绑在了刑床上。
柏幽涟心里一凉,他彻底想起了曲靖准备对他做什么!
“你要干什么!”柏幽涟大叫一声,可这房间里竟然传出了回音!这说明,这是一间密闭的房子,他逃无可逃!
柏幽涟转着头,飞速地观察着四周。
却见入目之处皆是一个个骇人的刑具!上面似乎还有干了的血迹!正发着凄冷的红光!
柏幽涟的脑袋嗡地一声,绝望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曲靖洗了澡,换了衣服,此时懒散地坐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她以手支颐,翘着二郎腿,颇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
“逼供啊。”曲靖说得轻松,好像她要做的事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三个字那么简单!
“你要问的我全都不知道!”柏幽涟听到了莫星绮托曲靖的三件事,这里面只有荻花教的所在地是他知道的,但他绝不会做本教的叛徒,绝不会背叛沈若筠!
“我还没问,你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好像只要曲靖问的问题,她就一定会知道答案。
但这句话一旦从曲靖嘴里说出,那么说的人不奇怪,听的人也不会奇怪了,他们只会感到害怕!
柏幽涟突然感到脚底一阵冷风刮过,他的手脚已经瑟缩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赤着脚的,男子赤脚本是不符合礼数的事,被女子看到了那更是失礼,珠玉山庄那晚,他的脚就被曲靖捏在手里,今日又要受她折辱吗。
柏幽涟内心仇愤不平,他用尽全力,剧烈地晃动身体,但他的手脚被分开固定,他根本动不了!
“无耻!”柏幽涟怒斥道。
曲靖走了过来,咧嘴一笑,指着自己的嘴道,“我的二十八颗牙都健在呢。”
柏幽涟瞪着她的脸,气得小脸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
“风水轮流转,你那天不也是这样低着头看我的?”
柏幽涟露出杀人的目光,他咬着牙,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曲靖乐在其中,说,“柏公子,开始吧。”
“乐琳。”
“是。”
曲靖还是坐着,乐琳却走到了男人身边,她的手中拿着一根轻飘飘的雪白的羽毛。
乐琳看了男人一眼,“你不说的话,可要受刑咯。”
“你离我远点……”柏幽涟挣扎着喊了一声,他怒瞪乐琳,但乐琳是从数百名杀手中浴血厮杀出来的精英,柏幽涟那小眼神对她来说一点震慑力都没有,甚至她看了还有点好笑。
乐琳保持着一个杀手应有的严肃神情,她手持白羽,在柏幽涟脚心挠了一下。
柏幽涟:?
乐琳看着他,问,“有感觉吗?”
柏幽涟:“……有。”
“哦,那我继续了。”
于是她又用白羽在柏幽涟脚心刮了五六下。
“啊哈……”在刮到第十下时,柏幽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他怕痒!
他的脚躲了一下,无奈脚腕被缚,躲也躲不到哪去。
他只能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可是乐琳又拿了一根白羽,同时在他两个脚底板上挠起来!
柏幽涟的脚趾使劲蜷着,“不要,我怕……我怕痒……”
乐琳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兢兢业业地逼供道,“你说出来我就不挠你了。”
“说,啊哈哈,说什么啊,我不知道……啊哈哈,不要了,小妹妹……”
乐琳停了一下,皱眉道,“你可别乱叫哦。”而后继续挠。
“曲阁主,你不要……要用这种手段哈哈太卑鄙了……”柏幽涟见乐琳不听,只好喊曲靖,可在乐琳的猛烈攻势下,他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曲靖看得差不多了,她重新站了起来,走到柏幽涟面前。她接过乐琳手中的一根白羽,往柏幽涟脖颈处挠了一下,柏幽涟张着嘴笑,身体痒的部位变得对白羽更加敏感,被曲靖轻轻一扫,他就痒得夹住脖子。
“笑刑,一种没有伤口的刑罚,却不失为一种酷刑。”曲靖在柏幽涟手上用白羽轻点了一下,边动作边说。
“笑本来是件好事,但不停地笑、被迫地笑就不是一件好事了。”曲靖手中的羽毛轻柔地擦过柏幽涟的耳朵。
“我这里有很多笑刑的用具,猫毛,狗毛,羊毛,马鬃,牛尾巴,对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刑具,你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吗,柏公子?”
柏幽涟笑地嘴有点合不上,他喘息着,看着曲靖摇摇头。
“是天鹅羽。”曲靖看着柏幽涟超凡脱俗的脸庞,不由得感慨道,“和你很相配。”
她伸出手,用指尖在柏幽涟的天鹅颈上轻轻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