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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远流长(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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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门插手并如此大张旗鼓而来,诸宗名家皆肃穆凝重,担忧张少英与儒门闹翻脸。前有康成书,后有张子诚,皆与御留香一行人有关。但以张少英瞧来,其与这些人以好友相称,并无做作之嫌,自不会轻易将这些人交出去。以毒攻毒之计诸宗是认可的,但若投入感情结为好友,尚有为其开脱之嫌,诸宗皆暗暗担心。直至这一刻灵女,慕秋白二人方悟得纵横派心机。自大若己,也许当诸宗派遣重耀这些实权人物前来时纵横派便已下定决心以一己之力独抗全局。诸宗遣来之人虽名家辈出,但在纵横派眼里只是皆为可行,其一乃建制上的差距,以及认识上的差距。异端势力原本该是朝廷之事,但深谙大隐之术的他们黑白之间精纯熟到,掌握着世间人事百态,难以湮灭的信念,疯狂扩张的势力,这一切远非朝武任何一方能力挽狂澜。诸宗终究局限于自身的安危,对天下事有着过分的自信。

    静静地等待中,慕秋白与灵女二人思想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群雄中稍稍领悟这一层的便是上官蝶舞,常常跟随教主座下,放眼大局,要想成事并不难,难的是在同一种心态下将诸多事宜整理清晰,并为之连贯测绘,进而掌握一切,张少英弱冠之态,却已达到这种境界。

    张少英独立群雄之前,负手之姿,白衣之形,素雅绝伦。司马慧玉静静地凝视着他,不善权力的她登上药宗天女的大位只为看他最后一次,余生便在蜀山究药理了。

    不时,身着襕杉的儒门马队便出现在江下游,少刻,儒门诸众在一里外下马,牵马缓行。汉江大营诸众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儒门诸众亦扫量着眼前的一切。大宋王法国土之上,非朝廷之军列朝廷之军容,举举目望去,军帐一望无际足见人员规模之大。大营肃穆之间,军旗飘拂,肃静之下,儒门千余人中许多儒门青秀暗有怯意。儒门竟递了拜帖,张少英对这些人身份早已了然于胸。竟是拜见自是儒门先请,两方见面,介绍间双方均暗自打量。当下双方各自介绍认识,孔子端,张子诲,周子渊乃儒门三首代表。在江湖上虽无名声,但在天下士子之中,三首极具权威。五姓七望家族式的湮灭让儒门再度以百家燎原之势重生。家族式的儒门掺杂了太多的利益恩怨,大义难行。儒门三首寻找的救世之道一改前非,所谓天理至极,无私无为的道理方为大义之行。三首理义虽有分歧,但本质相同而备受士人敬重。

    当前三首所遣代表孔家孔子端,张家章子诲,周家周子渊,双方介绍过后便是儒门三院,石鼓书院山长李士真,应天府书院山长杨真,岳麓书院山长周式。咋以比较儒门三首代表皆乃二十有八的青秀,三院山长皆乃将近甲子之庚,岁月分明。一番简单介绍诸众之间明显感觉到儒门清流刚正之神韵,武属凌厉刚稳之威势,均非寻常百姓可较。言语间张少英请了儒门诸首上座,以社会地位而言,张少英等尚未正式冠礼,只能屈居旁座。但孔子端彬彬有礼三请张少英上座,张少英亦不客气,便坐了主座。虽只相见片刻,张少英对儒门这般繁杂有礼已深有感触。儒门诸首一口茗茶入腹,手势之熟练张少英亦感不如,显是经年久月之故。

    这时,孔子端起身,三面相揖后,说道:“张先生想必已料到我等前来,人命关天也就务须客气。”张少英不温不燥,应道:“但有君言,当洗耳恭听。”孔子端即道:“诸言三问二责,一问先生天罪之刃,如此弑伦之物,先生何以置眼前而不顾?”张少英淡淡说道:“此问当与诸等无关,但较天罪之刃出世,可有伤及无辜?”孔子端正色说道:“天罪之刃乃不祥之物,在下仅以个人建议,张先生不必动气。”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此物虚实乃为本宗机密,但若儒门有所顾虑,劣者在此表态,不会再有冥王之事。”孔子端听得张少英以劣者谦称暗生蔑视之意,称其先生已是给他脸面,这些祸国殃民之辈若非必要他一个也不愿见。孔子端道:“天罪之刃的秘密早已尽人皆知,生机勃发虽能延年益寿,却也能使人暴虐癫狂从而乱杀无辜,不知在下此言是否属实?”张少英应道:“不错,的确如此。”孔子端问道:“那先生又何以保证呢?”张少英道:“御留香已非纵横派之人,劣者仅以好友结交罢了。放下剑人即死,不放下人能活,尚愿救赎悔过。天罪之刃的生机早已消弭殆尽,儒门多虑了。”孔子端一派从容,并未深究亦知深浅。孔子端续问道:“二问先生,结交逆伦杀手,称友组社,是曰明门,可当真?”张少英道:“不错,劣者正是明门首脑。”孔子端暗暗谨慎,瞧其波澜不惊,应答如流,内敛之下瞧不出深浅。孔子端道:“古有杀手非有法,如专诸,荆轲之辈,精其义而不已私利。非法者当如当今这般明码立价,见钱戮人,即便先生相信他们能够忏悔赎罪,犯下的罪孽便能一笔勾销吗?”张少英问道:“在阁下心中,是杀手可恶,还是那些组织之人更可恶?”孔子端应道:“杀手与组织之人又有何区别?”张少英道:“阁下心中民生四等,士农工商,尚有轻重缓急。乱世之中的人丁来源皆身不由己,以今日之太平论,天理何在?”孔子端道:“苦难并不能成为逆伦的借口,犯下的错便需承担,此乃天理不容。”张少英道:“武林盟秉承己身侠义,为天下义,七宗定侠亦是错了?”孔子端道:“诸文礼法尚有国家行政,何须侠义之军挥手过境?更何况,七宗定侠诸宗名满天下,却也牵连了三万之巨的无辜百性生命,如此代价靠金钱抚恤便能抹平一切吗?”张少英反问道:“七宗定侠成果又如何呢?每载死在黑榜之下的无辜最少亦至一万三千余众,这份名目朝廷四方门当有笔抄。”孔子端也不知张少英此言真假,天下公义,虽然纲法上武属乃为五蠹之祸,但明眼人都瞧得明白,没有朝廷的放任,诸宗岂能在大宋国土之上横行霸道。

    孔子端应道:“诸般理由皆抹灭不了杀戮之事实,儒门肩负天下文明之源,实不愿大宋国土之上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还请张先生不吝谏纳。”张少英道:“侠义为公,武林盟所为乃在千秋安定之大业,大军已成断无撤退之理。异端势力虎视眈眈,断不可以公理定论。”孔子端有些失望,并未表露,一群祸国殃民,自私自利之辈。不过是争权夺利罢了,岂有表面上这般干净?只不过儒门情报能力有限,文风鼎盛之际,文明光明下,黑暗所在闻而未见,无法体会其中深浅。但儒门对张少英客气亦是对纵横派的深深畏惧,儒门终究处于现实世界,自有儒门之人越法乱礼之事,善恶并存,故而并未深究,只是表明儒门立场罢了。禅宗泰斗都无法劝阻的张少英,儒门亦不期望能有多少作用,唯有在其他事上做个了断。孔子端应道:“如此三问已闭,余二责之问,望张先生秉公而论,已正视听。”张少英直言不讳道:“康成书之死元凶正是御留香,张子诚之死亦乃田不孤,刚刚已发军令追杀,包括在七宗定侠之内。”张少英话必,顿语惊四座,诸众或多或少均知张少英暗中与这几人联系紧密,甚至结为好友,万不想其竟然如此作为,有失结友礼面。儒门诸众亦暗暗咂舌,寥寥数语便道出始末,将儒门满心不满赌得哑口无言。孔子端沉声问道:“张先生此话当真?”张少英应道:“你可以当做假言,军令我是发出去了。”诸宗闻言无不暗中好笑,张少英年纪虽小心性何其深邃?儒门三首代表在儒门号称一门独秀,儒学上虽有大成,但难以与现实融合起来,终究执着之念,书生尔尔。

    孔子端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如此领教了。竟如此,天下儒门将追剿御留香,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这五人。”张少英淡淡说道:“尚差一个,其姓申屠,名月,连他一块儿杀了吧。”孔子端暗叹有趣,若非自己深知万象纳性,有容乃大之机理,非得破口大骂不可,人命关天纵使恶类亦不该如此轻蔑。孔子端续问道:“明门又如何?”张少英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武林盟会处理。”孔子端道:“张先生要为恶类正名吗?”张少英道:“儒门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佛家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杀手从来不是自己的选择。寥寥众生,世态万象,暴虐无伦,如此惨烈,儒门该当何释?”话必,一大队八角卫抬着大木箱鱼贯出辕门,依次列队,一共十口大木箱。诸众疑惑之际,八角卫打开纸封,里面竟然全是书籍。张少英续道:“此书名为百世经态录,乃劣者整理杀手履历编纂而成,是非曲直当有定论。为示公证,箱中书籍望诸位离座自行取阅。”张少英言语间诸众已知其所为,更明其所意。杀手只是杀人用具,并无自由可言,反噬之力自然激烈。但要这些人改变心性过正常人的生活,怕是痴人说梦。这时的慕秋白忽然理解张少英,两折丐帮是如此,如今明门亦如此。大势所趋,顺水推舟,名利双收,纵横派谋虑之深远诸宗远远不及。明门便像当初的天煞盟,有希望杀手便会倾心所往,只是诚心有待观察和调教。这个宣泄口便是压倒黑帮禁绝的最后一柄剑,以张少英之势力,名望,身份,天下唯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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