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翻山越岭来扶贫

    梁建树和他的哥们跟着李月秀来到菜园，看到菜园里绿油油一片，种满了各种青菜和香芋，旁边有一个小鱼塘，他们看来看去都不见有一棵红薯苗。

    就在梁建树感到纳闷时，听到李月秀说：“你们以为我真的用红薯招待你们吗？虽然我家穷，但不至于穷到用红薯招待客人，我养有青竹鱼，说着便挽起衣袖裤脚下鱼塘摸鱼。”

    阿三大声惊叫：“哇塞，青竹鱼好好吃哦，县城卖二三十块一斤呐!”

    小鱼塘的水不是很深，是流动的山涧溪水，清澈见底，有两条三四斤重的青竹鱼在里面游来游去。这种青竹鱼也叫倒刺鲅，对水质要求非常高，一般的鱼塘和江河都很难养殖，在其它地方非常罕见，这种鱼只要分布在中越边界的河流里。

    李月秀不仅采蜂窝技术滑溜，捉鱼技术也是杠杠的，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李月秀把一鱼扔上岸来。

    “一条够吃吗？算了，两条捉完，过几天我再去钓。”李月秀自言自语，又扑过去捉另一条。

    最近洪水泛滥，养殖户在河里网箱养的青竹鱼跑出来，下雨天不能上山找蜂蜜时，李月秀就去河里钓鱼，活的鱼她就把它养在这里，留到过年过节吃。

    李月秀用一根茅草把两条活崩乱跳的青竹鱼串起来递给梁建树说：“你帮拿着，我去挖几个芋头回去跟米一起煮饭，很香的。”

    梁建树说不用搞那么多菜式，他们随便吃一点就可以了，待会还要上山找蜂蜜呢。

    李月秀瞪着梁建树说：“你们是我的朋友，不盛情款待怎么行？吃饱饭再进山。”

    梁建树和他的三个哥们不再客气，跟李月秀一起做午饭。

    山里人很穷，但都很好客，客人来了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全都拿出来招待。

    一大锅香喷喷的芋头白米饭，配一大盆鲜美的清蒸青竹鱼，大伙吃得津津有味。

    李月秀的两个哥哥不敢回来吃饭，他俩以为李月秀找这四个外村男子回来跟他们打架的，跑去躲起来了。

    每次这两个哥哥问李月秀要钱李月秀不给他们时，他们就想打李月秀。瘦小的李月秀即使力气再大也是个女孩子，根本打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因此李月秀每次辛苦得来的钱大部分都被这两个哥哥拿走。

    李月秀很痛苦，如果不是要照顾生病的妈妈，恐怕她早就外出打工了。

    此时此刻，在村对面的山头上，乡党委女书记玉红梅带领十几位扶贫干部和工作人员浩浩荡荡走来。

    今年三十七岁的她怀有二胎三个多月了，属于高龄孕妇，但她依然翻山越岭来扶贫，她说就当是她来锻炼身体。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她不放下她的工作。

    玉红梅扶腰喘气指着山对面的八角村对大伙说：“咱们今天务必要说服这里的老百姓搬迁，他们的生活条件太苦了，居住在这里相当于是与世隔绝。孩子的教育这一块是硬伤。”

    有一位扶贫干部说，他来这里扶贫几个月以来，感触最深的是村里小学的教育资源匮乏，两个老师都是年过半百只有高中文化的民办教师，一年级到六年级同一个教室上课，根本就学不到知识，教育局每年放宽条件保送六年级的学生去镇上读初中，可是他们的成绩都跟不上。

    有好几个帮扶工作人员欲言又止，他们每次进村步行六个多小时都很累了，但让他们更累的是村民们不配合他们的工作，一说到建档立卡易地扶贫搬迁，村民们就质问他们，为什么别村都修上水泥路了而他们村连一条泥巴路都不给修？

    玉红梅看到大伙都在望着山那边的八角村心事重重，便开玩笑说：“咱们这次豁出去了，说服不了他们搬迁咱们就不走。”

    大家纷纷点头说好，继续赶路。

    李月秀带梁建树他们几个走到村边，遇上了玉红梅的扶贫队。

    玉红梅一眼就认出了梁建树，问他今天怎么跑到这个村里来找蜂蜜？

    梁建树把大致情况告诉玉红梅，玉红梅打量着李月秀微笑着说：“开完会再去，你们全村所有成年人都要来参加搬迁动员大会。放心，最多也就耽搁你一个小时。”

    李月秀看向梁建树，梁建树点点头：“开完会再去吧，玉书记和干部们这么辛苦走进村来，确实不容易。”

    李月秀跟扶贫队回村，梁建树和三个哥们在村子周围四处逛逛。

    八角村所有在家的大人包括能走得动的老人全都集中到晒场上开会。

    玉红梅拿着个微型喇叭站在人群中讲解龙州县易地扶贫搬迁的政策，扶贫干部、工作人员纷纷从公文包里掏出安置点的宣传画册发给乡亲们看。

    乡亲们接过画册，看到上面一幢幢漂亮的高楼一脸懵，不停地问，啥意思？难道政府想给我们建房子吗？

    当玉红梅说举村搬迁到边境安置点时，在场所有的八角村的人全都瞪大眼睛嘴里大声喊着“什么？”“不可能!”

    有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生气地说道：“当初打仗时我们都舍不得搬走，现在更不可能搬走，如果政府想要给我们扶贫，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就给我们修路。”

    “对!修路!”很多人纷纷附和。

    玉红梅解释说，八角村被几座大山重重包围，村里只有三十多户人，没有多少田地，也没有旅游开发的景点，从外面修一条路进来要挖好几个隧道，最少要花几百万，不现实也没有那么多钱。劝乡亲们挪穷窝斩穷根，整体搬迁到边境安置点，政府给每个人奖励1000元，每户每个月可以边民补贴和低保双重领，有想法有能力的人可以买货车拉货、做边贸生意。

    然而乡亲们都听不进玉红梅的话，他们个个情绪激动，不停地说“不搬”“坚决不搬”。

    只有李月秀站在人群中很特别，她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时有几个头上包着花布巾的大妈边哭边唱起山歌来，诉说她们的不满。

    顿时有很多人跟着起哄。

    玉红梅觉得头痛，肚子也很不舒服，只好把微型喇叭交给站在她旁边的扶贫干部，走到角落里休息。

    李月秀悄悄走出人群，打电话给梁建树，说扶贫干部要他们八角村举村搬走，太无情了，这里再穷也是他们的根。

    电话那头的梁建树说我早就猜到了，早搬早好。

    李月秀突然生气了，说我不跟你们去找蜂蜜了，你们爱咋滴就咋滴。说完立刻挂断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