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与胖子初见
这天，正是孟长宝的头七。
两家因离得不远，所以祭奠的唢呐声听得很清楚。孟长生无法面对亲密的兄弟已经不在人世，就没有去吊唁。此刻他坐在院中柿树下发呆。
秋日的阳光干净纯粹，落在树叶上，似镀上了层金。
孟长生脑子里就像一团被猫玩坏的线团，乱成一片。
“难道长宝和二叔他们的死真跟离村有关？离谱！这个理由可真比听到法海娶了白素贞还荒唐？”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祖当年是喝多了，就稀里糊涂留下这么个遗言。”
呼，脑壳有点疼啊！
这时院门“嘎吱”一声推开了，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多年之后，两人对这次的见面感慨颇深。正是这次简单的见面，像一根绳子把两人一生的命运都绑在了一起。
“嗨，嗨，哥们！我来骊山这里玩。”对方扬了扬手，打了个招呼。接着又晃了晃手机：“手机没电了，能来你家充点电吗？”
孟长生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个头比自己略高点，一身肥膘。浓密的卷发下是一对特小的眼睛，贼闪亮。你别说，就这张大脸看起来怪像现在某位当红的相声演员。
本来挺具喜感的一人，可偏偏左边眉梢上有道手指长的刀疤，硬是添了几分狠劲。黑色夹克工具裤，背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登山包，开口露出一把登山镐和一小截黑色铁管。
孟长生回过神，见对方正贱兮兮地看着自己，手一指窗台：“那里有插头。”
“好嘞，谢了！”胖子立马小跑过去，插上了充电器。
“咯噔！”手机亮了，顿时出现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一串微信提醒消息。
胖子点开最上面的那条消息，匆匆看了一眼“唐家已在秘密追查，勿去西安”。他心下一阵嘲讽，连手机都懒得打开，直接放在了窗台上。
与此同时，在西安东郊的一栋别墅里，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正半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条紫檀木手串。
“这么说，你们还没找到他？”
桌前站着一男一女，正是从王玄灵墓中逃出的赵箐和李树。
“唐爷，我查过这人，他叫白芳，外号胖子，23岁，太原人。初中毕业后，去新疆跑了几年货车，办了个物流公司，专门做中亚几国的进出口生意。私下底也会拉点见不着光的货，所以与中亚几国的几个头部黑帮有些交情。还有这人四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金盆洗手，切断了新疆所有业务，回到了太原。还有，这个人是ikf（国际自由搏击）的选手，身手很是不错！”
“唐爷，我们派去杭州的人也回来了，这人近几个月出现在杭州是因为他父亲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去找一个和尚医治。目前得到消息，他去给父亲找药了。但不知道去了哪里？”
“哐！”中年人把手串往桌上一拍，不怒自威：“这是我要的结果！？”
桌前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额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这时，屋外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来人敲了敲门：“唐爷，骊山那边有消息了！”
随后，中年人看着手里的资料，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唐爷，他去骊山了！？我派人跟着他！”
中年人一摆手：“远远看着就行。”
有句古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立马明白了。
“唐爷，我马上去安排人！”
中年男人摩挲着手串，一道冷厉的目光射向两人：“不用找人了，这事就交给你们俩。记住，我要的是结果！这次别再让我失望了！”
两人浑身一个激灵，颔首道：“是，唐爷！”
去年秋天，唐爷派阿伟几个去了那龙王岭办事，最终几人音讯全无，连好不容易得手的令牌也不见了踪影。那胖子去那地方，能有命活着回来吗？！
待两人走后，中年男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片，上面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美丽开朗。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相片，温柔地说道：“小曼，相信爸爸。你很快就能好了！”
再说，这边胖子见院中人兀自发着呆，想了想，从包中拿出件东西向对方走了过去：“哥们，你贵姓？”
“孟。”孟长生现在心里正烦着，并不想多理眼前这个胖子，所以眼皮都没抬。
“我姓白，你叫我胖子就行，24岁，应该比你大点，太原人。”胖子随口就来。
孟长生“嗯”了声。
胖子并没感觉尴尬，他凑了上去，坐在了孟长生边上。
“孟小哥，你是土生土长的长生村人吧！跟你打听个事呗！”
孟长生依然眼皮都没抬：“你说吧。”心下却琢磨了：这个胖子怎么跟那牛皮糖似的粘人。
胖子掏出半张泛黄的照片：“这个地方，你见过吗？”
照片一看就是九十年代的那种黑白照片，时间久了，上面布满麻点。虽然只有半张，却依稀能看到崖洞中有座老房子，也不知道是庙还是坟，右边还有尊石狮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这个地方，孟长生还真没见过。长生村附近几乎都是大山，孟长生常去的也就靠近村子边的几个地方，往里走的深山有虎狼这些猛兽，村里少有人去。
孟长生在脑中一遍遍地搜寻着记忆，一抬头，冷不丁地看到那胖子正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
“看这家伙的样子，去这个地方肯定不干好事。”他突然又想起了胖子背包中露出的登山镐和那截黑黑的铁管，“莫非他是个盗墓贼，那根黑管子难道是洛阳铲？！”
骊山秦始皇陵到底藏了多少宝贝，没人知道。你就光看挖出的陪葬坑就已经不得了了。现在陵区有国家保护，到处是监控，倒真没人敢动正主子的心思。但架不住骊山这块风水好，历朝历代还是有很多达官贵人埋在这连绵不绝的大山里。
就说前段时间，几个小毛贼在后山腰上找到个明朝的将军墓，硬是把人家的尸骨都从棺材里拽了出来。要不是有村民上山砍柴看到，还不知道要曝尸荒野多久！所以对这种刨死人坟的人，村里人向来不喜欢。
这么一联想，孟长生再看这胖子就更加不顺眼了。
突然他有了个主意，盯着相片，故作惊讶地说道：“嘿，是这地方呀，我想起来了，偏得很。我可以拍着胸脯跟你说，这村子里除了我，还真没第二个人知道。”
胖子呼吸一滞，紧接着满眼放光。
他赶紧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软中华，递去一根烟：“兄弟，赶紧说说”。
胖子帮他点了烟，孟长生使劲地吸了口，又长长地吐了出来，似乎想把这几天的烦恼全都吐掉。
烟雾缭绕中，孟长生眼珠微闪，指了指不远处的山丘：“看见那座山了没？翻过那座山，你会看到一条小路，顺着它往前走上五公里，就是了。”
胖子心中那叫一个欢，五官激动得拧成了一团。
这些日子找这地方，吃不好，睡不好，自己都瘦了一大圈了。嘿，想不到立马就能找到了。还真是山重水复啥无路，柳什么来着……反正就那个味。
“那地方太偏了，你去那里干什么？”孟长生还想给眼前人一个机会。
“小哥，我跟你说，我这人呢，平时就爱找些古迹美景，拍拍照，写写诗。”胖子满口胡诌。
“写个鬼诗，老子保准你《静夜思》都背不出来。你个盗墓贼，坑死你活该！”孟长生心里诽谤着，嘴里却赞赏到：“哟嘿，没看出来，胖兄你还是个文化人！”
胖子被这一夸，立马捏着下巴，找准角度望向天空，故作忧郁地说道：“从小我就立志要学习明朝的大旅行家徐客，走遍中国，走出世界，到时也写本书。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胖哥游记》。”
“等等，徐客不是港岛的导演吗？个死胖子，坏得很。”孟长生暗暗想着，斜了对方一眼。
胖子又与孟长生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电也充好了。
“兄嘚，胖哥得去那地方打打卡了，说不定还能来个直播。这烟你留着抽，江湖再见！”把烟往孟长生怀里扔去，胖子就背着大背包，匆匆出了门。
“这胖子有点意思。初次见面，我不得给你送个大礼。”孟长生点了根烟，看着远处的山峰，露出一抹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