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小傻子
秦聿第一次遇到叶萋萋，她正跟路边一条流浪狗抢面包。
那时他刚高价收购了一块地皮，去实地考察，顺便处理当地贫民窟搬迁问题。
并不宽敞的柏油路面，被夏日三十七度高温蒸出一股难闻的塑胶味，年久失修的道路坑坑洼洼，管你是破破烂烂的小三轮还是价值千万的顶级豪车劳斯莱斯，在这堪比烂脸的路上都得慢慢悠悠摇摇晃晃爬行。
秦聿坐在开着空调的豪车内，烦躁地看向窗外。
他不喜欢夏天，尤其是这种炎热到透不过气的盛夏。
自从两年前他意外失去记忆后，每到夏天就会特别烦躁，太过闷热的天气会给他一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烦躁地看向车外，前方垃圾桶旁，穿着破烂的女人正和一条流浪狗抢垃圾袋的画面映入眼帘。
秦聿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无趣地收回目光。
哪知这时，车子猛地一个急刹，秦聿猝不及防往前一个踉跄，微冷的眼神锐利地射向前方开车的助理程飞池。
程大特助惊魂未定，“抱、抱歉秦总，好、好像撞到人了，我下去看看。”
拉开车门，正好看到一条掉毛的流浪狗叼着垃圾袋一角，撒丫子跑开。
车子前方，乞丐模样的女人倒在地上，小腿擦破了皮，鲜血汨汨流出，把本就脏到看不出颜色的裤子染得更黑。
她奋力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追那条狗，跑出没几步又摔倒在地。
程飞池心里一咯噔，赶紧跑过去，“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小乞丐害怕地抱住自己的头，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断往后退。
“别打……别打小鱼……小鱼痛痛……”
害怕且慌乱的眼神，还有那无措不协调的动作，程飞池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傻子。
他把小乞丐拉到车旁，敲了敲后座车窗。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秦聿那张生人勿近却俊美无疆的脸。
程飞池毕恭毕敬地弯下腰，“秦总，刚刚不小心撞到人了，我先打车送她去医院可以吗。”
boss的车价值千万，这小乞丐身上脏兮兮的，他不敢提出用boss的车送她的要求。
秦聿心情烦躁，闷热的天气让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正想说话，目光透过程飞池，看到了他身后畏畏缩缩的乞丐。
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看不清原本的颜色，长长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看起来非常邋遢，黑漆漆的脸看不出原样，只能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此时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秦聿愣住了，这双眼睛，和脑海中那双很像。
两年前在医院醒来，他的记忆一片空白，却会时常看到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一双满是泪水的、充满恨意的眼睛。
模糊的记忆和眼前满是畏惧和怯意的乞丐重合。
鬼使神差地，他说道，“上车。”
程飞池惊讶，他家boss的洁癖严重到能逼死人的程度，竟然会允许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上车？
叶萋萋畏畏缩缩地蜷缩着身体，懵懂慌乱的眼神像是刚断奶的小奶猫，惶惶无措地面对外面吃人的世界。
也不知道她多久没洗澡，身上的味道把十万一瓶的车载香薰都压了下去。
秦聿身上的气场太强，她害怕地背对着他，身体一抖一抖的，手臂偶尔动一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程飞池一路战战兢兢，那乞丐身上的味儿他都受不了，真怕大boss突然发火把人丢下车去。
一路平安来到医院，程飞池赶紧把人拎下车。
“秦总，我先带她去处理伤口，马上回来。”
秦聿微微皱眉，虽然人走了，但是那股味儿却久久不散。
在这闷热的天气越发难闻，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眼角余光看到刚刚小乞丐坐过的椅背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条小鱼。
秦聿，“……”
五十万一米的真皮座椅，因为一条丑丑的鱼毁了。
据程助理回忆，那次回到酒店后，洁癖严重的大boss让他把车从里到外清洗消毒了十遍！
秦聿第二次遇到叶萋萋，她正拿着一个破旧的蛇皮袋，弯腰在垃圾桶里翻东西。
当时他坐在河边的高档餐厅内，和当地政府要员吃饭，远远地看到有人在河边的垃圾桶里捡垃圾。
起初他并没有认出来那个翻垃圾桶的乞丐，就是他三天前遇到的那个。
这一带比较落后，附近有个贫民窟，像这种靠捡垃圾为生的乞丐，到处都是。
淡淡地收回目光，浅尝一口清茶，玻璃橱窗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秦聿扭头，就看到那个傻乎乎的小乞丐正背着一个鼓囊囊的蛇皮袋，对他痴痴地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叶萋萋站在外面，一会儿看看上面，一会儿看看下面，往前走两步，碰到玻璃又退回去，无措地在原地踱步。
她似乎是想进来，然而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看到秦聿，却走不进去，急得眼眶微红。
又是这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如同小鹿般清澈。
可他却想不起来脑海中的那双眼睛属于谁，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种无处安放的烦躁感令他脸色冷了几分，对面的陈局长以为他生气了。
赶紧赔笑道，“应该是附近贫民窟的乞丐，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真是晦气。”
陈局长给旁边的秘书打了个眼色，秘书会意，起身离开。
没一会儿，两个身穿制服的高大保安朝叶萋萋走去。
叶萋萋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赶紧捂住头跑了。
吃过饭，秦聿从餐厅离开，一个人影从门前石狮子后面蹿出来，拦在他面前。
是刚刚那个小乞丐。
被拦住了去路，秦聿微微蹙眉，脸上已有不悦。
傻子见惯了白眼，对于别人的情绪感知是非常敏锐的，她感觉秦聿生气了，害怕地后退一步。
从破旧的蛇皮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把纸币，怯生生地递到秦聿面前。
被捏得皱巴巴的纸币有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还有一块的，秦聿皱眉，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毛两毛的纸币。
眼里露出丝丝嫌弃，脏死了。
叶萋萋举着好半晌，见秦聿没有接的意思，怯怯地说道，“给，谢谢。”
她说的话很简短，但秦聿却奇迹般听懂了。
她在谢谢他那天送她去医院，这是医药费。
谁稀罕她那一块几毛钱，况且医药费也不是他出的。
外面的天气太热了，秦聿心里油然而起一股不耐烦，太阳穴胀痛得厉害。
很想发火，然而对上小乞丐眼巴巴的眼神，心底某处突然软了一下。
罢了，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
“放下吧。”
叶萋萋咧嘴笑了，笑的特别傻。
她把那一把纸币放到地上，又从蛇皮袋里掏出半块面包，小心翼翼地放在纸币旁边。
“请你，吃。”
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几张纸巾和半块面包一眼，扭头走了。
那是她捡瓶子卖的钱，还有刚刚在垃圾桶捡到的面包，是她今天的午饭呢。
现在给好人吃了，她要饿肚子了。
明明是一张脏兮兮的脸，秦聿却好像从她脸上看到了忍痛割爱。
陈局长赶紧走上来，一脚把那块不知道谁吃剩扔垃圾桶的面包踢开。
“真是晦气，这种东西也拿出来污人眼，赶紧让人打扫干净。”
刚说完，就被秦聿冰冷的眼神扫过，陈局长顿时脊背发凉。
程飞池虽然不懂自家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但保险起见，他把那一块八毛钱还有半块面包带走了。
据程助理后来回忆，因为这个“保险起见”的举动，老板给他发了一百万年终奖。
秦聿第三次见到叶萋萋，是在回帝都的前一天，这边的考察任务已经完成，离原定回帝都时间还有一天。
他让程飞池找一下附近的旅游景点，想去散散心，于是程助理斗胆力荐他去贫民窟看看。
他家老板活着像个机器，除了烦躁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也没有喜怒哀乐，医生说这是情感缺失症。
程飞池是这样想的，让老板去见识一下底层人民的疾苦生活，或许能生出一些同理心，对于情感缺失的治疗有帮助也不一定。
据程助理后来回忆，因为这个“冒死力荐”的举动，老板给他发了一千万年终奖！
并且送了他一套大别墅，外加把他女神聘请到公司，好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原因是老板去贫民窟，找回了遗失在风雨中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