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东升西沉
时昕用力的蹬了蹬地面，吊椅便悠悠的荡了起来。
“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啊。”时昕纤细的手指指着夜空，“听说今晚有流星欸。”
话音未落，静谧的夜空中一道白光划破黑暗，甩着长长的拖尾消失在天边。
听说流星出现的时候许愿愿望就会成真，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许起愿来。
莫岑睁开眼睛，看着一旁虔诚的时昕，心口就像有只小鹿在不听话的乱撞。
“你…许的什么愿？”
“我希望…你能赢。”
时昕的话听的莫岑瞪大了眼睛，非亲非故竟然有人会为他许下这样的愿望。
不过很快莫岑就反应过来，自己赢和孔依依赢有什么区别呢？想来时昕这般说大约也是不想扫了自己的兴致吧。
看着莫岑黯淡的眸子，时昕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是多想了，于是连忙开口道：“我希望你赢，不因为任何人，只为你。”
这样的话从时昕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实在像是告白。于是反应过来的时昕只恨不得狠狠的咬自己一口。
她和莫岑，满打满算认识也才不到半月，而且两个人又不是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刚才的肺腑之言着实不妥。
可那却是时昕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无关风月，只为莫岑这么多年的付出。
老将终究会有迟暮的一天，就像宋亦儒在自己职业生涯的末期还在为了冠军而拼搏，就像苏哲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离开赛场时还会热泪盈眶…
“左右今天也没有训练了，安心看看星星也给挺好。”时昕蹩脚的岔开话题，仰着头注视着眼前的星空。
月明星稀，伊人在侧。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时琛和孔依依会选择moon作为队名。
在黑夜里，月亮就是这片星空的主宰。纵使群星璀璨，可无一人能够取代明月当空。
“谢谢。”
莫岑小声的道了一句谢，然后学着时昕的样子欣赏着这神秘的夜。
身为职业选手，披星戴月对于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凌晨几点的第一缕阳光也是他夜会周公的老熟人。
可他却好像真的没有仔细的看过这片夜空。
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他没有打职业，现在大约应该也是大学毕业的年纪了。
成为职业选手这么多年，他们被迫比同龄人更快速的成熟、更早的走向社会、走向职场。
“你会一直做moon的领队么？”莫岑靠在吊椅的椅背上，心里却是羡慕着时昕的。
很显然，时家将时昕爱护的很好，在她的身上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欢乐。
这样的感觉，对于他们这些职业选手，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成为了公众人物，一言一行就要受到舆论的约束。相机面前，他的喜怒哀乐都应该循规蹈矩，应该去迎合所有人。
可是某些狂热的粉丝显然是忘了，他们褪去公众人物的身份，只是一群刚刚成年的孩子，他们的成败应该在赛场上，而不是舆论里。
被舆论绑架的越久，他们就越羡慕时昕这样的洒脱。
“不知道。”时昕摇了摇头，“或许吧。”
时昕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她根本就没想过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对这样的生活烦腻，然后离开俱乐部，回归她时家小姐的身份，然后听从家里的安排顺从的和某某家 的公子联姻。
时昕走进电竞并不是出于对电子竞技的热爱，不过是一阵头脑发热。那么这阵热劲过了呢，这个行业便再也没有能束缚住她的东西了。
“你呢？你想打到多少岁呢？”
电子竞技毕竟是青春饭，黄金年龄一过，谁会知道以后会什么样呢。
这样的问题，对于老将来说实在太过残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过了20岁就好像进入了退役的倒计时。
这样的行业，终究是一代新人胜旧人。
“打到我打不动的那一天吧。”莫岑长叹了一口气，“我才不会像他们那群老家伙一样赖在场上不肯走呢，如果有一天我打不动了，我一定会果断的离开。”
莫岑的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颤抖：“在颠峰后退役，让后人提起我的时候就想起我当年是多么牛逼。一定很酷。”
时昕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选择拆穿莫岑的幻想。
‘有自己的梦想真好啊。’此刻的时昕，不知道有多羡慕着莫岑。
就好像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门里面的人羡慕外面的人看过大千世界的绚丽，门外面的人羡慕里面的人生活的自由安逸。
“确实很酷。”
“你知道依依第一天打比赛的那天晚上，我问苏哲在台下看着后辈比赛是什么感觉，他是怎么说的么？”莫岑深呼一口气，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一日苏哲的话。
“怎么说的？”
“苏哲说‘如我西沉，似她东升’。”
残阳西沉、旭日东升，这句话不仅是对新人的肯定，也是对老人的无奈。
“我才不要西沉，老子永远是赛场上最亮的太阳。”
最耀眼的太阳在这一刻，真正的投入了月亮的怀抱。
说了这么多，莫岑好像一下子就想通了什么。
职业生涯就这么长，如果整日都陷入过去里，那么剩下的日子里又怎么能搏出一点阳光呢。
过去的就应该让他过去，即便要回忆，也应该在功成身退之际回忆。
“我明白了，我要去找五哥认错。”莫岑忽地起身，震得吊椅晃了起来。
被猛地一晃的时昕有些不稳，险些倒在一旁，幸而被眼疾手快的莫岑扶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莫岑握着时昕的胳膊，脸色微红的说道。
多亏这夜色朦胧，叫人看不清脸色。否则莫岑真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昕倒是没计较这些，摆了摆手：“没事，你不是还要去找五哥么，快去吧。”
莫岑点了点头，飞快的朝着屋里跑去，只留下时昕一个人在原地。
看着莫岑远去的背影，时昕搓了搓冻得冰冷的双手，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未来什么样取决于现在，起码她现在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