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鲜于奔甲(五)
公羊羽跟端木北伐虽然早已经离去,可是那翻话依旧在叶未凉的耳边回荡着,叶未凉的心久久不能得到释放,贾行拍大腿劝说道:“将军,这样可不行,你忠勇我知道,叶字营知道,可是别人并不了解你。”
叶未凉不太明白贾行话中的意思,问道:“本将并不需要他人的理解。”
贾行长叹一句,“不需要归不需要,可现在的情形已经是由不得你了。”叶未凉根本理解不了贾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叶未凉只能自嘲道:“这个天下又是什么时候由得了我了呢?”声音中满是沧桑与无奈。
贾行急的直拍手,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将军淡泊名利,可是此行青洲好坏参半,我们得到君上的垂青易如反掌,可是要想被有心之人迫害也是很简单的。”
叶未凉实在想不到会被如何的迫害,左思右想之后竟只有淡淡一笑,说道:“我这个人性格已经这样,想比君上也会理解的。”
贾行手心暗自大骂了一句将军糊涂,然后说道:“刚才只要公羊羽稍微把消息放出去,或者把与你对话传给中洲,那么今天以后别说是你了,恐怕连叶字营的官途也会戛然而止吧?”
“他娘的,竟然是这么一回事,这个世上还真不缺这下添油加醋的家伙,那翻谈话足够毁掉本将在大梦王朝的所有官运啊。”叶未凉欲哭无泪,死死的捏住茶杯,然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这个世界上还真不缺这些以小见到信口胡诌的人物,想毕就算君上打从心底不想承认叶未凉的谋反之心,却依旧猜不出叶未凉与公羊羽在私底下达成什么了共识。
“哈哈哈哈哈哈……他娘的世道,他娘的世道啊!”叶未凉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是一饮而尽,我叶未凉一生行事光明磊落,难道就凭自己深入北部青洲君上就会失去对叶字营的信任吗?
贾行摇头叹息起来,他也没想到北楚公羊羽的计谋会是如此的阴狠毒辣,求援也好联手也罢,大梦王朝这条大船是榜上了,至于北疆的鲜于与慕容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打完似乎都不重要了,北楚王端木秀德比谁都清楚北楚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什么北疆的慕容与鲜于,而是坐拥中洲的大梦王朝。
倘若没能制衡中洲的大梦王朝,那么北楚马上就会成为大梦王朝砧板上的一块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想什么时候切就是什么时候切,至于这个度怎么掌握,那还要看北楚王的手段。
两国谈判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权利的划分与职责的归属,所有细微的小事都需要定夺,并不是说北楚端木归顺了大梦王朝,那么大小事宜就非大梦王朝不能定的,北楚也会有一定的独断之权利,细则的划分还需等到进一步商讨之时两国的官员仔细研讨商定。
端木秀德真正想做的是南下,是端木铁蹄马踏中洲,是铁骑兵列阵踏入王城,踏碎那天子殿堂,踏碎那青石铺垫的官朝甬道,为了这一天端木秀德可以委身于大梦王朝之下,可是把自己的儿子投进去当成赌注,只要有机会能赢他就会付出一切代价。
贾行走到营帐门口处,轻轻掀起营帐门帘的一角,然后向外面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后才说道:“我们的谈话定会被公羊羽夸大其词后传到梦回城的,只要到了梦回城就不会有消息被李良辅的碟子漏掉。”
“这只老狐狸有两下子。”叶未凉淡然一笑,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自己又是回天乏术,倒不如来个既来之则安之,这时门外传林将官声音清脆的说道:“将军是梦回城的消息传回来了。”
叶未凉急忙站直了身子,正色道:“快拿进来。”此时的叶未凉实在是太想知道北辰政是什么意思了,就算传回来的旨意不如自己意,那也算是有了方向,打开旨意的那一瞬间叶未凉心如同打翻在地的五味瓶,各种滋味虽然都有却是尝不出其中的酸甜苦辣,功过是非与对错。
贾行凑上前来问道:“君上怎么说?”
叶未凉把旨意往几案上一扔,略显无奈的说道:“君上只回答一句一切朕皆已知晓,后续事宜让我看着办就是,君上无条件支持叶字营。”贾行听罢捡起几案上的旨意仔细看了一遍,苦笑道:“看来君上在中洲的日子并不好过。”
“为什么这么说呢?”叶未凉不明其中利害,贾行说道:“上一次君上给所有官员官升两级,个别人甚至连升三级,这才从太后邱佩然手中抢回一部分朝堂的控制权,可是梦魇军依旧不受自己掌控,北辰元思封齐王后更不把君上的命令放在眼里了,甚至连官道的修葺都要一拖再拖。”
“那你说说叶字营又该怎么做?”叶未凉很是迷茫,深入敌人腹地,虽然打赢几阵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毕竟一时的胜负决定不了什么,在最终大战没到来之前,叶字营是安全的,叶字营更是忠心为国的梦魇军,就怕打赢战争以后,都城梦回那些官员的嘴能把白的说成黑,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到那个时候叶字营会不会因为叶未凉而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贾行的担忧不无道理,太后邱佩然大权在握,为了限制北辰政的成长,她一定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对付叶字营是多么好的机会,他邱佩然又怎么会放弃呢?就算不能彻底把叶字营除掉,怎么说也会限制一下叶字营的发展壮大。
两个人坐在中军大帐中一言不发,更是一筹莫展,来是来了,仗也打了,可是以后还要不要打没有人告诉自己,要怎么打更是没有人通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才被外边传令将官的身影吵醒,“将军,是鲜于超的奔甲军。”
此话一出叶未凉立刻精神百倍,嘟囔一句,“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随口问道:“据此多少?”传令将官回答道:“三十里左右,北楚已经拉开架势了,请将军示下。”
“从哪边来的?”
“从西南方来的。”叶未凉一听脱口道:“西南方的游骑兵全部阵亡了,不然消息怎么可能传回来的如此之慢。”话音刚落面容凄凉,神色虽然平静内心却早已经是风起云涌,都战死了吗?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有功劳吗?会有人记住吗?这一系列的问没有人在乎,只有叶未凉在乎。
传令将官又问了一次,“请将军示下。”
叶未凉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熟练的数道:“先集结兵力,然后死守西北方向的营地,一旦北楚的铁骑兵败亡,我们叶字营时刻要做好死战的准备。”传令将官迅速撤离,命令在整个营地传开了,有许多事情都会如同小孩子吵架一样,事情都会由小到大,然后由大到小,最后不了了之。
远赴青洲后的所有战阵打得到底值不值没有人告知,打赢了又有多少奖惩也是没有人承诺,唯一的承诺恐怕只有北辰政的空口白牙,叶未凉如临大敌的走在营地中,兵卒开始整理兵刃甲胄,西北方向的驻防也到了白热化,毕竟叶字营是真不擅长骑战,不过青洲地势平坦且辽阔,战马可肆意奔袭,倘若在此与骑兵一战,那么叶字营面对的将会是一场不公平的屠杀。
叶未凉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目光凝聚于一点,看着迅速投入战争的北楚铁骑兵,排兵布阵的迅速以及阵形变幻的迅速都让叶未凉大跌眼镜,没想到这个端木北伐临阵御敌之时竟是如此的沉稳老练。
终于奔甲军的前哨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骑阵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浩浩荡荡的银甲骑兵连成一线与北楚端木的骑阵相距不过两百布,妆容肃穆杀气冷峻,一时间战场的气愤瞬间被点燃,战前的安静更是如同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令人恐惧。
鲜于超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阵前,看着北楚端木家的铁骑兵心中满是惆怅,大吼道:“领兵的是谁?”端木北伐朗盛回答道:“我乃北楚王第三子端木北伐。”
“怎么你老子不敢来了吗?不仅不敢来了,竟然还联合和中洲人,还真是不要脸啊!”鲜于超身材高大,手握一杆制式长矛,胯下战马狂吠不止,鼻息厚重杀气凌然,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战争的良驹。
端木北伐也不生气,反驳道:“慕容跟鲜于尚可狼狈为奸,为什么不许我北楚向大梦王朝寻求庇护呢?再说北楚一直以来都是大梦王朝的附属,此时不求援难道要等到国破家亡吗?”
鲜于超掐着一口浓厚的北音说道:“端木秀德什么时候这么会生孩子了?我听说端木北伐善战,并没听说还擅长口舌?要么是传言有误,要么就是你小子善口舌输战阵。”端木北伐并没有争辩一反常态的冷笑了两声。
鲜于超心中却是一百个不愿意,明明鲜于慕容两大家族联手同治北疆,现在却独独变成鲜于全力抵抗北楚与大梦王朝的梦魇军,就在昨天他还大发了脾气,为什么慕容家到现在还不露面,难不成等到鲜于把男人都打没了在出现吗?那个时候还会是端木与大梦王朝梦魇军的对手吗?
商讨数日,消息早就送往北疆王庭,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回信,无奈只能调遣鲜于超的奔甲军前来与之一战,鲜于超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却不得不来,后来才听说慕容家为什么没有发兵抵抗,一位内端木秀德的大儿子早已经领兵五万进犯北疆西侧,此局面早已形成二龙戏珠之势,等到第三支队伍踏入北疆之时,北部青洲的全面战争才算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