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筵宴
四月初九，徽州知府何东序忙里偷闲，决定设宴款待此次新晋的一百名童生。
帅魁自然不好爽约，当即便跟着殷宗峰等人相约一起前往。
此次他们五人结保初次参加县试，结果现在五人俱成童生，已然成为时下徽州城内的一桩美谈。
有鉴于他们五人如此出色的战绩，青松书院在整个徽州府内名声大噪，有不少人已经打算将自家弟子送往青松书院就读。
至于殷正严的苛刻教学方式和要求学生得到允许才可以参加县试，在培养出五位学生初试便夺取童生的傲人战绩面前，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就在当天黄昏，五人分坐两辆马车一起前往府衙。
“府试案首果真是汪永安那个孙子，说这事没有猫腻，鬼都不信！”在前往府衙的路上，程有信忍不住吐槽道。
殷宗峰对汪永安极其不顺眼，亦是愤愤地道：“若不是何知府徇私舞弊，此次案首当属于帅魁！”
“待会到了府衙宴会可不要乱说话！我对这个结果已经十分满意，咱们现在都已经过了府试，犯不着为这点事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帅魁心知这两人的正义感爆棚，当即便认真地告诫道。
经历这么多事情后，他早已经不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愤青。特别在他看来，不论是府试案首还是府试第二，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备战院试，而不该将时间浪费在这样没意义的争论上。
程有信和殷宗峰都是年轻气盛的人，只是看到被抢走案首的帅魁都能如此沉得住气，当即亦是慢慢冷静下来。
尽管他们都知道汪永安的案首来得不光彩，特别汪永安已经亲口证实他爷爷“雅贿”何知府，但这个事情确实没有必要站出来戳穿。
终究而言，他们仅仅只是新晋的童生，而他们所面对的则是高高在上的徽州知府和根深蒂固的汪家。
府衙的门前已经聚集了大量新晋童生，每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的模样。
帅魁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先跟一些相熟的童生打招呼，而后便站在这里静静地等候知府的接见。
此次宴会的时间是酉时，但为了显示对这场宴会的重视和对知府大人的尊敬，他们都会提前一些到场。
酉时刚到，一个礼房书吏从府衙大门走出来大声地道：“府尊大人有命，士子入内赴宴！”
驾！
正是这时，一辆高大的马车突然从后面冲破人群，径直来到府衙门前停下。
众童生大多数都是穿着新衣前来赴宴，结果差点被马车撞到，在看到精心打扮的汪永安从马车下来后，不由得默默问候他全家人。
汪永安显得自我感觉良好，便对在场的九十九名新晋童生朗声道：“诸位，府尊大人已经召见，跟我入内吧！”
众童生虽然心里很是不爽，但谁让汪永安是何知府亲点的案首，便只好跟着汪永安一起走进府衙大门。
由于此次宴会属于知府自掏腰包行为，故而这场筵宴属于私人性质，而宴会地点设在三堂的庭院和两侧走廊中。
大家跟随着书吏穿过大堂和两堂，来到了临时的宴会场所，但有一种重回考场的错觉。
这里有着让他们十分熟悉的长桌和凳子，不过跟考场有所不同，桌子都是拼接到一起，而且是两人共用一桌，座位是统一坐南朝北。
至于三堂之上，则是摆着几案和席子，却是统一的坐北朝南。
众童生按府试的排名入座，帅魁虽然位居第二，但位置是在第一排左边第一张独桌，至于案首汪永安被安排到上面的几案前。
汪永安便没有急于入座，而是站在堂下等候。
没过多会，宴乐响起，知府何东序带着几名官员出现。
帅魁看到徽州府推官周礼位列其中，眼神则是复杂地望着这个胖推官，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是自己的贵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关于自己为何能荣登甲榜且仅仅位于汪永安之下，真相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
此事还得从徽州府推官周礼说起，他先是找上南直隶提学耿定向，通过郑大志所提供的证词将矛头指向歙县知县杜敬宗为讨好海瑞而徇私舞弊。
却是唯恐天下不乱，亦或者周礼是铁了心要将海瑞拖下水，他同样将这个劲爆的舞弊大案捅到了钦差刑部左侍郎王国光那里。
由于这起舞弊大案涉及歙县知县杜敬宗和应天巡抚海瑞，不论是南直隶提学耿定向还是王国光都不敢武断，最终两人合议将存放在歙县县衙的县试原卷调过来查看。
只是事态的结果完全出乎周礼的意料！在看到帅魁的答题后，特别看到帅魁的诗作《竹石》，让王国光都连声叫好。
至于郑大志指控杜敬宗为讨好海瑞而李代桃僵，在两人看到郑大志的答卷后，发现郑大志竟然连试帖诗的方向都搞错了，证明这个指控简直是诬蔑。
耿定向出于严谨的态度，又让何东序带来了帅魁府试答卷，当看到“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连王国光都忍不住称好。
正是如此，帅魁府试的答卷得到钦差大人的称好，这无疑给帅魁的试卷定了基调。
何东序虽然跟段朝宗的关系不错，但帅魁的试卷都已经得到钦差大人的肯定，若是他强行将试卷打落的话，却是等同于落了钦差大人的脸面。
一边是已经贬官的段朝宗，一连则是高高在上的刑部左侍郎，孰重孰轻可谓是一目了然，故而最终何东序选择给帅魁府试第二。
正是周礼这么一闹，反倒让帅魁惊险过关，在赢得堂堂钦差大人的称赞后，致使徽州知府何东序不敢从中作梗。
周礼想到那日王国光的反应，却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定然遭到王国光的质疑，不由得闷闷不乐起来，看到坐在前排的帅魁更是悲从中来。
“学生汪永安（张治）拜见府台大人！”汪永安等人看到出现的何东序，当即便是纷纷下跪地道。
这一拜是感谢知府的录取之恩，若是他们今后递上门生刺被何东序收下的话，那么他们便会缔结成师生关系。
何东序已经不是第一次主持府试，先是让众童生起身，而后便当众发表一番激情演讲，最后宣布宴会开始。
却不知何东序为官吝啬，还是刚到任没捞到钱不愿出血，此次宴会给每个童生仅仅是一份白水煮的猪肉、饭团和一壶劣酒。
当然，这一场宴会并非为了吃食，最重要还是争取在徽州知府露个面，同时跟同届的童生加深关系。
“府台大人，此次案首的程文，学生想要一看究竟，还请应允！”正是这时，一个童生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