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偶遇
王国光在京城呆久了，才发现顶着钦差身份出京的妙处，当即便接受这个敬酒道：“我们山西人系来忠君爱国，老夫为官并非图名利，只望能身处高位替皇上扫清内忧外患，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钦差大人胸怀天下，我等汗颜，希钦差大人能再进一步替大明营造太平盛世！”何东序深谙官场之道，当即便是奉承地道。
王国光痛快地喝了一杯，而后将目光落在周礼身上道：“周推官！”
“下官在！”周礼急忙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显得十分恭敬地道。
王国光的酒杯同样放下，只是旁边的何东序当即亲自替他倒酒，却是淡淡地道：“何知府说你做事还算稳妥，此次本钦差过来梳理陆文贵的案情，你不可出一丝纰漏！”
“下官定不负钦差大人愿望！”周礼隐隐看到了自己的生机，当即便急忙表态地道。
徽州府同知宋潜一直观察着酒桌的局势，现在看着颇有凶相的王国光如此表态，当即意识到眼前这位是官场的老油条。
跟海瑞那种专注于事实真相的官员不同，眼前这位刑部左侍郎更注重差事本身，只需要上呈的结果能令朝廷感到满意即可。
不得不承认，能够爬到这个位置的官员确确实实都是人精，连下面的官员都不需要得罪便能将事情办得上下欢心。
夜渐深，残月高悬。
何东序为了讨王国光欢心，却是一杯接着又一杯，待到将王国光安顿好后，整个人已经步伐不稳。
“东翁，你回来了！”师爷正在签押房的小桌忙碌着，看到走进来的何东序当即便放上的试卷起身道。
何东序轻瞥了一眼那足足八百份试卷，亦是不由得暗自头疼起来，却是没有想到府试跟钦差大人到来给撞上了。
好在，他今天出的四书小题和试帖诗都十分刁钻，面对那些交白卷的考生或牛唇不对马嘴的答卷可以直接打落。
何东序此次并不打算亲力亲为，毕竟当务之急是要招待好王国光，而批卷的事情已经移交给自己的师爷。
“东翁，此次试卷有不少佳作，我都已经整理出来，你再行审阅即可！”师爷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当即便汇报工作进程道。
何东序舒服地靠坐在椅子上，却是进行询问道：“汪永安可在其中？”
“回禀东翁，汪公子的卷子在里面，我放在了最上面！”师爷指着自己桌面上的那摞试卷，当即便是回答道。
何东序发现酒劲已经上头，但还是认真地询问道：“难得汪春时主动过来求我这一回，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定他为案首吧！”
“遵命！”师爷其实收到汪家的好处，当即便欣喜地拱手道。
何东序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想起一件事道：“段兄早前有交代，那个小子甚是可恶，将他的试卷拿出来了吗？”
“东翁，卷子刚刚已经找出来了，还请过目！”师爷是一个精明人，当即便讨好地将属于帅魁的试卷送到何东序的面前道。
何东序的太阳穴感到一阵胀疼，当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此子的试卷有什么好瞧的？你快去催促一下，参茶怎么还没送到，脑袋都要胀死了！”
“是！”师爷意识到何东序喝了很多酒，当即便领命而去。
至于帅魁的那份试卷，在这位师爷经过座位的时候，随手便将手中的试卷丢到了那堆落榜试卷中。
却不论你有何等的才华，却不论你此次考试发挥得多好，亦不论你有什么样的抱负，功名利禄一直都掌控在当权者手中。
夜空中的残月若隐若现，银色的月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徽州城中，只是淡淡的光辉根本无法照亮这一座充满黑暗的古城。
帅魁的第六感终究还是应了验，何东序跟段朝宗的关系很好，而段朝宗终究将自己被贬的怒火发泄到了帅魁身上，却是想要葬送帅魁的前程。
经历了漫长的黑夜，东方的天空喷薄出珣丽的晨曦，而徽州城慢慢地苏醒过来，却是慢慢接来了光明。
吱……
帅魁按时推开了大门，一个人慢慢离开了宅子，在街巷行人稀少的时候，便踏着充满露水的青砖奔跑。
三更灯火五更鸡，一个属于勤奋少年的故事仍旧在谱写。
帅魁跟着以往那般晨跑到城西，只是今天在西门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哥，便沿着府前街返回到徽州府衙前。
由于今天已经约了二哥帅嘉谟，他并不像往常那般回到殷明珠的茶馆吃早餐，而是选择在府衙前的小吃摊对付一顿。
帅魁注意到府衙大门明显热闹不少，除了钦差大驾光临引来大量官绅拜访外，海瑞的到来亦是招来了很多的苦主。
大明建国已经二百年，而今的贫富加剧是越演越烈。
帅魁要了一份金钱饼和云吞在这里边吃边等，在快要吃完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食客跟老板娘出现了小争执。
“我吃你一碗云吞，刚刚不是已经给过钱了吗？”那个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身穿着布衣，却是十分较真地重申道。
帅魁看着老板娘还要坚称没有付钱，便开口作证道：“你刚刚接他的铜钱又匆忙给别一客人送咸菜，你瞧瞧是不是你落在咸菜罐旁边了！”
老板娘听到帅魁的提示，便到咸菜罐边上寻找，果真看到确实有着一个铜钱，当即便向那位食客道歉，而且还坚持给食客送一个金钱饼。
“刚刚多谢小兄弟了，你叫帅魁？”山羊胡中年男子接过那个金钱饼，便走过来表示感谢地道。
帅魁亦是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春节时在殷家门前替自己解围的人，当即便是微笑地道：“举手之劳！上次你替晚生解围，晚生一直心存感激！”
“我记得当时你说要金銮殿唱名，却不知现在如何了？”山羊胡中年男子咬了一口金钱饼，便是询问道。
帅魁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引起对方注意的原因，便是老实地道：“刚刚结束府试，明日下午放榜，但不知能否榜上有名！”
“我可是听说何知府一道四书题是子曰，你如何破题？”山羊胡中年男子对帅魁的兴趣更浓，当即便好奇地询问道。
帅魁夹起最后一块云吞吃掉，便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不错！你确定是可塑之才，没准真能金銮殿唱名！”山羊胡中年男子先是一愣，而后赞许地点头道。
帅魁不喜欢浪费食物，在将云吞的汤全部喝完后道：“虽然会让你觉得晚生狂妄，但晚生是志在必得！”
山羊胡男子看着帅魁将汤碗吃得干干净净，便将手中的金钱饼吃完，却是将一枚铜板放在桌面上，而后话中有话地道：“希望我们能再次相见！”
帅魁看着这个山羊胡中年男子的背影，隐隐间感受到对方身份不一般，正想着要不要离开，结果终于看到姗姗来迟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