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冤?
身穿四品官服的海瑞从轿子走了出来,整个人显得很枯瘦,但身上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官威,特别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海瑞是一个干实事的官员,面对着为首的段朝宗便直接询问道:“段知府,本抚上任至今已将近半年,却不知打击豪绅退还田地成效如何了?”
“启禀抚台大人,下官已经将成果整理成册,您到府衙一见便知!”段朝宗发现海瑞是真不怕遭到官绅阶层的反扑,但还是保持微笑地道。
海瑞知道土地是百姓生存的根本,若是地方上的大户占得田产多了,那么普通百姓的生存空间便被压缩。
而今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就要帮着百姓将被夺的田产讨要回来。
海瑞不确定段朝宗有没有用心办差,便是轻轻地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了!接风宴免了,我现在便住进府衙,你将退田的成效送到我住处即可!”
众官员听到海瑞取消接风宴,先是面面相觑,但旋即想到眼前这位是海青天,便亦是感到这种做法很海瑞。
“海公名动天下,但看着……十分寻常!”
“我觉得如此方是海公本色,凡而不凡!”
“不错,哪能个个都能像黑脸月牙包龙图,为官不再相在敢做敢当!”
……
殷宗峰等人亦是凑了这个热闹,跟着很多士子来到城外,正是远远看着海瑞的风采,直到海瑞乘轿离开。
尽管很多人在这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仅仅远远瞧见海瑞一个模糊的身形,但已经让他们感到心满意足了。
跟后世普通人跟明星一般,明星仿佛生活在另一个时空,但本质还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夜幕降临,整个徽州城亮起了盏盏灯火。
海瑞正在翻阅着徽州府衙打击豪绅退还田地成果,只是看着打击的对象是绩溪的胡氏,便是知道殷宗峰其实是在欺软怕硬。
像殷正茂的贪名在整个大明官场早已经流传开来,而今名下的良田越积越多,但殷朝宗根本不闻不问。
海瑞不由得暗叹一声,早前以为只要换上明君,那么整个大明王朝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只是重返地方任职,发现情况始终没有改变,甚至还变得更加糟糕。
百姓生存的根本正慢慢地聚集到官绅阶层手里,谁能想到享誉整个大明的贤相徐阶,竟然坐拥几十万亩良田和宅子无数。
寻常人家几亩良田便能安居乐业,结果这位贤相几乎等同侵占了十万家庭的田产,简直就是大明王朝的头号祸患。
“大人,刚刚我已经走访了徽州城,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一个乔装成普通百姓的侍卫走了进来,显得十分恭敬地汇报道。
海瑞知道自己能看到的都是表面文章,故而私底下亦是亲自或派遣心腹了解下面的情况,从而才能更好地解决徽州府的问题。
“有一个消息跟丝绢案有关,大人或许会感兴趣!”护卫跟海瑞已经混熟了,显得故意卖起关子地道。
海瑞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护卫,便是催促道:“有什么快说!”
丝绢税其实是他此次前来徽州的目的之一,虽然知道问题的根源是大明的税种繁多,各地百姓所承担的税种轻重不一,但凡事亦要求个公平。
如果事情真如帅嘉谟所说的那般,那么丝绢税就应该由徽州府所辖的六县共同承担而不是仅仅由歙县单独缴付。
护卫不再卖公子,当即便是今日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向海瑞汇报,其中便有因丝绢税而受冤入狱的帅嘉谟的弟弟帅魁。
在最新的传闻中,帅魁杀害仅有两面之缘的曹谦是因帅嘉谟捅破丝绢税,从而遭到出身婺源县的捕头赵大眼报复。
“抚台大人,不知有何吩咐呢?”周礼听到召见后,当即便前来恭敬地道。
海瑞将手上的公文放下,便淡淡地说道:“咱们到牢里瞧一瞧吧!”
“啊?现在?”周礼听到海瑞竟然要连夜府衙大狱,不由得惊大眼睛道。
海瑞看着周礼的反应,当即脸色一沉地道:“不行吗?”
“自然……自然可以!抚台大人,我这便去张罗!”周礼感受到海瑞的不快,当即便改变口风地道。
海瑞从书桌前站了起来,却是雷厉风行地道:“不必了!你在前面引路,我们现在便过去瞧一瞧!”
府衙大狱,此时已经亮起了火把。
周礼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虽然有着赵大眼这个能破案的捕头,但为了避免出现悬案影响升迁,亦是做了一些屈打成招的事情。
不过好在,他事先就已经防了海瑞这一手,所以已经提前通过牢头跟这里的囚犯打了招呼,相信这些人能够乖乖地闭上嘴巴。
由于得到交代,整个大牢的囚犯都没有人敢喊冤,而绝大多数被赵大眼抓进来的囚犯亦是无冤可喊。
待到海瑞来到帅魁牢房前的时候,情况却是出现了变化。
帅魁打量着眼前这位后世中的大名人,显得十分恭敬地施礼道:“巡抚大人,学生这里有冤情!”
“帅魁,你瞎喊什么冤!且不说府尊大人还没有定罪,你确实是最大的嫌疑犯,而今关在这里是理所应当!”周礼看到帅魁跳出来喊冤,当即便是激动地指责道。
在指责完毕后,他又是噼里啪啦地向海瑞汇报了整个案情的经过,以及搬出了店小二指认帅魁的证词。
海瑞借着火把打亮着眼前的年轻书生,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他乐意于替普通百姓主持正义不假,但亦不可能包庇罪犯。在听完帅魁的案子,发现市井中的打击报复当不得真,而今帅魁确实是最大的嫌疑犯。
“周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先让学生把话说完!”帅魁面对着激动的周礼,显得十分淡定地微笑道。
周礼当即将眼睛一瞪,显得十分不快地质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巡抚大人,学生不是为自己喊冤,而是为了我同牢房的龚廷贤喊冤!”帅魁淡淡一笑,便是指着旁边的龚廷贤道。
周礼听到这话,不由得诧异地望向那个浑身脏兮兮的中年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