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182
严宽右的话一落地,满朝文武皆为之哗然。
吏部尚书可是朝廷正二品的官职,李仁彬竟然在天子脚下被人掳去头颅是何歹徒竟敢与朝堂公然作对而且还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挑衅,简直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吕亮出列跪在地上“李仁彬尚书为官清流,一心为民,岂料就得了个如此下场微臣求皇上下旨,让大理寺彻查此事,为李尚书做主。绝不能让歹徒逍遥法外。”
他是李仁彬一手提上来的,李仁彬对他而言,可以说有半师之谊。
朱由卿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自然知道李仁彬是为何死的,但是却不知道赵临这样凶残,把人杀死就算了,再掳去头颅就是侮辱人了,会引起公愤的。
这个赵临办事果然不如阮清川妥当。
朱由卿想到这里,心里微微一动。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站在文臣之列的阮清川,却发现阮清川一直目视着前方,神色平静的很。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朝堂上这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又或者是看到了也假装没有看到。
他心里有些复杂,按理说李仁彬和阮清川还沾亲带故的,阮清川怎么就能如此淡定
朱由卿俊眉微皱,摆手让吕亮起来“朕知晓了。”
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是他指使的,还能怎么办不过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搪塞过去而已。
严宽右也跟着跪下了,“微臣求皇上命三法司介入,还李尚书一个公道。”
三法司会审公堂,这样大的声势表明的朝堂的重视程度,也是对李仁彬最后的一个交待。
内阁首辅宋延明是个老好人。
他也出列,开口说道“老臣也觉得此案件重大,处理不好能影响到朝廷在民间的威望。老臣还请求顺天府派公差先去抓歹徒,然后直接交由大理寺看押。”
要任由他们这样查下去,早晚会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由不得朱由卿再去说什么了。他只能先宣了顺天府府尹申和君听旨,然后再谋对策了。
一下了朝堂,朱由卿便让太监宣了赵临过去乾清宫,他怒不可遏。
“赵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让你暗中杀了李仁彬,谁让你多此一举掳去了他的头颅”
赵临立刻跪在地上。
他惊讶之后,迅速的低头认错“是微臣没有领略到皇上的意思,还望皇上惩罚。”
锦衣卫杀人常常都是随心所欲的,别说杀了人掳去头颅了,就是直接一把火把整个尸身烧掉的都有。李仁彬是朝廷命官又怎样,对于锦衣卫来说,他们哪一次杀的不是朝廷命官早都做惯了的以前朱由卿从不过问,没想到却抓住李仁彬这件事情不放了。
朱由卿气归气,却也没有真的要拿赵临怎么样。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润喉,问赵临“那李仁彬的头颅现如今在何处”
“扔在了荒郊的一个枯井里。”
朱由卿“”
他咬了咬牙,觉得这个赵临实在是办事不力,这种事情也能私下做主吗不应该过来和他说一声吗不过只要一想到李仁彬是朱由原的岳父,而朱由原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难过,心里突然就舒坦了。
朱由卿想了一会儿,又吩咐赵临,“无论你想什么法子,远在西北的英亲王都必须知道这件事情。只说李仁彬被歹徒给杀了,死的惨烈,连头颅都不见了。”
赵临眼神闪烁,应“诺”之后,转身退出了乾清宫。赵临刚一走,朱由卿就召见了顺天府府尹申和君。也不知道朱由卿都说了些什么,申和君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额头上都冒了一层汗水。
今儿前朝热闹的很,后宫也一样。
一大清早,朱由原的王妃李惠郡哭着过来寿康宫求见贤太妃,她大致讲了事情经过。
贤太妃听的是惊惧非常,她甚至不顾病体,坐着软轿和儿媳妇一起过去了慈宁宫。
婆媳俩刚到,给太后娘娘请了安,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皇后娘娘也到了。
李惠郡又给皇后屈身行礼,哭诉着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她拿帕子去擦眼泪,“臣妾的父亲死的冤屈,还求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皇后娘娘毕竟和皇上也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大约明白些皇上的心思。
她只是安慰了贤太妃和李惠郡一番,又说道“后宫妇人不能参与前朝政事,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只有等待皇上给处理的结果了。既然李尚书是冤屈的,那么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太后娘娘年过半百了,长相看着很是慈眉善目。
她笑着去拉贤太妃的手,安慰道“你也放宽心,好好的养一养身子。咱们皇上最是个圣明且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这样惊世骇俗的大事,一定会重惩歹徒,给李尚书家里一个交待的。”
然而,这件轰动满朝文武甚至于全燕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顺天府府尹声称查不到歹徒的踪迹,只说一直在调查中,从未有过松懈的时候。
朱由卿原先承诺过的三法司会审,自然也就成了空话。
日子过得快,六月又下了一场大雨之后就进入了七月。
七月初十是立秋,立秋一过,天气就凉爽了不少。早起晚间的徐徐凉风吹走了夏日的焦躁。
苏姝身为孕妇,受不了热,甚是喜欢秋日的气息。她的肚子愈发大了,人倒是不显胖。
罗嫂子对苏姝的吃食十分上心,严格按照阮清川交待的去做。她还害怕苏姝会因此胃口不好,特意调出来一种酸辣的酱料,好配着青菜和水煮的牛肉、鸡肉等一起吃。
阮清川在苏锦绣将近一个月的诊治下,吐了好几次黑血,有一次还是深夜吐的。苏姝吓坏了,连夜派人去找苏锦绣过来。她惊慌失措的,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苏锦绣却说是好事,她重新给阮清川把了脉,又写了一张药方子。
不过,阮清川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夜间的咳嗽也没有往常多了,就连吃饭的胃口都增加了。
苏锦绣在阮家闲来无事,陪着阮老夫人聊天的功夫,也给她开了张食疗的方子调理身体。
阮老夫人吃了一顿时日,自觉身上有了力气,心口也不憋闷了。她高兴之余,赏了许多金银之物给苏锦绣,苏锦绣倒也没有拒绝,都给收下了。
贤太妃的病情愈发重了,几乎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
她一直想撑着等到女儿嫁人后再闭眼,到底也没有撑到,死在了八月初。
消息传到阮家,阮老夫人当场就晕倒了,还是元大夫给扎了针才醒过来的。
贤太妃死后。
她的尸身在寿康宫停了十五日,经过了初丧、吊唁、哭丧、做七之后,下葬在帝陵附近的山陵。
远在西北的朱由原也收到了母妃过世的消息。他千里奔丧,但还是晚了。
等他回到燕京城时,贤太妃的后事都安排完了。
朝阳公主是在寿康宫见到的朱由原。
她扑进了朱由原的怀里,嚎啕大哭“三哥,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母妃她到死都还在念叨着你,就想见你最后一面的。”
朝阳公主衣着素净,月白色的外褂仅仅绣了云纹,一向爱美的她只在发髻上带了个白玉簪子。
朱由原闭了闭眼。
他连日来风餐露宿,硬朗英挺的侧脸越发瘦削,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朱由原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声音沙哑“母妃可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他回来燕京城之后就直接进了宫,连宫外的英亲王府邸都没有回去,想不到
“母妃说让你以后都待在西北,莫要再回来燕京城了。若是有法子,把嫂嫂和侄子、侄女都接去西北是更好的。”朝阳公主退出了兄长的怀抱,抬头去看他,“三哥,你回来见过皇上了吗”
朱由原“嗯”了一声,说道“已经见过了,就是他让我过来母妃的住处瞧一瞧。”
说是心里有个慰藉。
朝阳低头垂泪,“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嫂嫂的父亲被杀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抓到歹徒,当时宫里宫外都闹的沸沸扬扬。嫂嫂整日的哭,我看着都觉得她可怜极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三哥,我也要嫁人了。”
朱由原是知道岳父死讯的,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竟然连歹徒都没有抓住
衙门里当差的都是摆设吗最不济还有宫里的锦衣卫难道那歹徒还有上天入地的本领不成,他根本不信。
朱由原并不知道妹妹要嫁人了。
他俊眉紧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要嫁给谁”父皇死去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现下母妃又过世了谁给朝阳定的亲事,难道守孝的规矩都不管了
“皇上把我许给了宛平严家,是严质遥。”
“严质遥”朱由原对这个人并不熟悉,他问道“他为人怎么样”
朝阳公主并没有回答兄长的问话。
她只是说“他是皇后娘娘的远房表弟。”
兄妹俩便再也没有说话。寿康宫的菊花盛开的很好,浓香扑鼻,花朵艳丽。
朝阳伸手折了一朵大红色的,放在鼻下嗅了嗅。
她说道“母妃生前是最爱菊花的,所以这寿康宫上下摆的最多的也是菊花可是,母妃不在了。”
朱由原走到了妹妹的身边。
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哄她“三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朝阳泪如雨下,“三哥,为什么父皇一死就什么都变了”
朱由原沉默良久,开口说道“因为变天了。”
朱由柠就是在此时过来的寿康宫。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少年已经长高了不少。他看到朱由原,忍了又忍,眼圈还是红了。
朱由原此次回来燕京城,也带了几名亲随,而苏琪与便是其中一个。
苏琪与和朱由原分别之后,纵马去了大兴。他到达阮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苏姝正和阮清川一起用晚饭。
苏姝一见到弟弟,那是惊喜交加。
她拉着苏琪与的手,不住的打量“瘦了,但是壮实了不少,也长高了。”
弟弟的个子比她都高出一个头了。
苏琪与顾不得长途跋涉的劳累和身上的灰尘,一把搂住了苏姝,孺慕之情尽显。
“长姐,我好想你。”
苏姝鼻尖一酸,伸手拍了拍苏琪与的后背,“好与哥儿,姐姐也想你。”
阮清川站在一旁,俊秀的脸微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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