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别怕，无人伤亡
“来啊，一起跳！”
阿哥阿姐们把大家都拽了起来，一起围着火堆跳舞。
大家都一样，手脚笨拙的转圈圈。
疯了好一会儿，开始吃饭，吃的大都是烤羊肉串。
蒋鹿觉得挺奇怪的，这山庄后面就是寺庙，他们在寺庙前面吃肉玩乐，总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吃的也挺欢。
篝火晚会结束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这一天十二个小时，总归是一点都没浪费。
“好了大家准备准备，带好自己的东西，我们要回去了，大巴车会把大家挨个送回家。”
老师们开始组织同学。
大家都玩的意犹未尽，十七八岁正是体力充沛，玩心大发的时候。
就在大家收拾东西，准备上车回家时，有人突然大喊：“啊，着火了。”
眼见远处红光乍起，灰烟肆虐，大家顿时一阵慌乱，周围变得嘈杂起来。
是刚刚的篝火堆没有完全熄灭，把旁边堆放的用来点篝火的木头堆都烧着了。
火光冲天，看起来像一只火焰恶魔在空中摇曳。
“快去救火！”
“哎，大家小心点，注意自身安全。”
学生们下意识去救火，老师追在他们屁股后头喊。
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和水管冲了出来，还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喊：“大家不用惊慌，我们有水泵，而且木头火堆旁都有防火圈，顶多把这些木头烧完，火自然会灭，大家注意安全。”
好在平时学校里的火灾演练还有点用，大家都挺镇定，也可能因为人多，所以不怕。
但林晏却浑身僵硬。
他面对着火光，嘴唇微张，脸上冒了一层冷汗，呼吸急促，眼睛瞪得很大，眼仁里映出火红的火焰在跳跃。
就在这时，林晏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被人拉了一下。
他不受控制的转身，然后被人抱住。
那人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然后，他听见了蒋鹿的声音：“别怕，无人伤亡。”
蒋鹿轻轻拍着林晏的背，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嘴里一声声的说：“别怕别怕。”
她感觉到林晏的呼吸慢慢变得顺畅，身体也逐渐瘫软。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算是活过来了。
林晏反手抱住蒋鹿，最后平静了一下心情，而此时火已经灭了。
山庄的防火做的很好，救援工具很到位，而且也有山道通车，消防车可以畅通无阻。
人多力量大，大火起的快，灭的也快。
同学们帮了不小的忙，受到了山庄领导的表扬，大家坐在大巴上时，都有点得意，好像自己是个救火英雄似的。
倒是林晏情绪始终提不起来。
大巴车开往市区，同学们一个个下车，蒋鹿和林晏一起在小区门口下车。
“到家别忘了告诉老师一声。”
刘翠平基本上是看着所有同学回到小区，甚至还有家长来接的，她就亲自把学生送到家长手里。
“怎么了？不想回家？”
蒋鹿和林晏已经走到单元门前了，她了解林晏，所以问了一句。
林晏没说话。
蒋鹿就抬头看了看，三楼一片漆黑，鲁泠不在家。
“我们回北区怎么样？”蒋鹿说。
“好。”
林晏终于说话了。
二人在班级群里回了一句到家了，又打车去了北区老家。
北区，是熟悉的地方。
两个人来到老房子小区门口，却没进去。
“鹿鹿，我们随便走走吧。”
“好。”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林晏完全是凭着直觉，带着蒋鹿往一个方向走。
“呼——”
林晏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当年，我看到了。”
“什么？”
“我看见了，我爸，冲进火海，然后变成个火人出来，他像个疯子胡乱挥舞着胳膊，慢慢倒在地上。
我妈在旁边哭，她本来让我好好在屋里等着，那天你不在，好像是跟鲁姨买鞋去了。她说你的鞋全都挤脚了，实在没鞋可穿了。
所以，我自己太无聊，就出去了。
顺着火光，找到人群，然后都看见了。”
蒋鹿觉得自己的腿迈不开了。
甚至呼吸都困难了一些，当时的林晏才六岁，这个年纪，说小不小，他已经记事了。
可说大也不大，也仅仅是记事了而已。
蒋鹿想起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俞姨说林叔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
她抱着林晏哭，但林晏却缩在她怀里，颤颤发抖。
“你从来没说过。”
蒋鹿回头看着他旁边的少年，第一次感觉他心里装了好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说了也没什么用吧，我害怕，当时并没有冲过去，连医院也没去，但我看到了他最后的样子，被搬上救护车的样子。”
“像具干尸。”
林晏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眼神里是空洞的空白。
蒋鹿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几次动了动嘴，都没说出话来。
“鹿鹿，我有点饿了。”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林晏一扫之前的阴霾，撒娇的说道。
“饿？不是才吃了好多肉串吗？”
蒋鹿急忙在四周扫了一圈，这个时候了，店铺都关门了，去哪儿吃东西啊？
哎？不对，他们这是走哪儿来了？
这里是长眠路？那前面不就是殡仪馆？
“那里有亮光，还在冒热气呢，好像是小吃摊，我们快去看看。”
林晏眼睛一亮，好像他刚刚消耗了很多体力，现在是真的又饿了。
到近处一瞧，还真是小吃摊。
是卖烧饼和馄饨的小摊，小摊上挂了个灯，照亮一方。
出摊的一看就是夫妻俩，男士一直在给女人擦汗。
“老板，来两碗馄饨。”
“哎，好嘞，打包还是在这儿吃啊？”
老板这么说，蒋鹿才发现，他们小摊旁边还有一个小桌子和四个塑料凳子。
“哎？是你们两个啊？”
老板娘突然过来搭话，这声音还有些熟悉。
蒋鹿和林晏看过去，这不是对门大姐吗？
她家有个小孩叫寒酥！
“是你啊，大姐，你在这儿出摊？”蒋鹿也有些惊讶。
“哎呦，小姑娘啊，你剪了刘海漂亮多了，哈哈，来，这两万馄饨大姐请你们吃了。”
“怎么了？认识啊？”
这时男人走过来，笑着问道。
“是啊，这就是住咱家对门的小姑娘，这小伙子是咱们房东的儿子。”
“哎呦，你们好，真是巧了。”
男人很爽朗的大笑起来，让林晏和蒋鹿坐。
他和大姐也坐了下来。
四个人，一对少年男女，一对中年夫妻，在寒风凛冽的夜晚，在殡仪馆门口的馄饨摊上相遇。
他们交谈甚欢，偶有欢笑声传出来。
“之前去还桶，小寒酥说爸爸妈妈去出摊了，你们一直在这儿出摊啊？”
“是啊，殡仪馆有夜班，外卖不愿来送，我们就摆摊来卖。”
“嗯，大家都给面子，愿意吃我们的馄饨。”大哥说。
“那小寒酥自己在家，你们放心啊？”
“不放心啊，但我们家安了防盗门，他也聪明，从来不给陌生人开门，到点就关灯睡觉，省心着呢。
天冷了，不带他出来，怕冻着，等天一暖，我们就带着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