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既死之异魔
露天炼金室。
玻璃围墙已被撤去，审讯的桌椅板凳也一并被拿走了。
死囚死于肺部出血，他的尸体在经过炼金师的检查后送进了焚化炉里。
培养罐里空无一物，努克阿洛法的大脑组织死亡了。
炼金师们清空了培养罐里的营养液，取出由粉嫩的肉色变为灰白色的大脑组织，再三确认不存在生命迹象后，放到冷冻箱里带走，留作以后备用。
雷克索尔在炼金师们离开后，用银沙凝聚桌椅，邀请同伴们坐下。
赛琳娜激活了影像宝珠，重演努克阿洛法死前的场景。
雷克索尔的面前是检测心灵能量的炼金仪器。
他一边观看场景重现，一边对照着炼金仪器上的读数记录，从视觉画面和数据变化两个角度，寻找努克阿洛法身上那股未知力量的来源。
众人一起看了一遍影像宝珠里的画面后，雷克索尔又拿起培养罐的生命体征记录读了几遍。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情。
他伸出左手，用手指按在生命体征记录表上的某一行，右手则操控影像宝珠，调整时间轴，把努克阿洛法摆出奇怪姿势，用异魔语言施法的那一段过程，反反复复地播放。
“原来是这样”雷克索尔恍然大悟，“我们一直在关注努克阿洛法的心灵能量，却忘了还有另外一种能量可供他使用。”
雷克索尔用笔圈起生命体征记录上的两行字，“在努克阿洛法摆出姿势，开始施法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体征出现了异状。此前一秒，培养罐的生命体征仪显示，他的大脑组织还能存活1分20秒，但在他开始施法之后，大脑组织的存活时间瞬间缩短到了40秒，整整少了50。”
赛琳娜问道，“这么说的话，他依靠生命力来施法？”
“是的，但不仅仅是生命力。”雷克索尔看向夏佐，“你的血素仆从曾在教会总部里，看到努克阿洛法召唤出时空容器，对吗？”
夏佐一点头，“对。当时，努克阿洛法用暗影能量构建了时空容器。”
“问题就在这儿了。”雷克索尔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努克阿洛法掌握了一部分时空法则。而且，他可以用无属性能量以外的能量召唤时空容器，我有理由相信，他也能用生命力当作召唤时空容器的施法耗材。”
雷克索尔环视一圈，“别忘了高塔学者的研究成果，他们认为瓦萨克萨特这头强大的星空异魔，在时空领域钻研颇深，它很可能研究出了基于时空法则的诡异法术。努克阿洛法在学会时空法则的时候，说不定就继承了一些来自于瓦萨克萨特的时空法术。”
雷克索尔拿出炭笔和羊皮卷。
“我在躲闪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始终无法摆脱它们的追踪。”
雷克索尔拿起炭笔。
“什么法术可以保证百分百命中敌人？
“我认为是类似【时光倒流】的时空法术。
“炭笔和羊皮卷都是由我拿出来放到桌上的，一旦【时光倒流】，那它们必然回到我的身上。
“努克阿洛法通过消耗生命力施展类似的时空法术，让炭笔和羊皮卷准确命中我，再操控它们将我短暂封印。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发现时空容器的痕迹，不得不说，他的时空法则造诣，比我想象中高上很多。”
如果只是一个异魔教会高层就有这种水平，那精研时空领域的瓦萨克萨特该会有多强呢？
也难怪异魔教会的成员对瓦萨克萨特如此的死心塌地、极度盲从。追随这样一位可以逆转时空的大能，根本不用担心因为牺牲而无法分享胜利的果实。
在座的各位不是笨蛋，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重。
雷克索尔敲了个响指，打破了寂静。
“诸位，关于索迪剋·黑旗的下落，我有一些猜测。”
雷克索尔在众人的注视中说道：
“我们以往的思路过于狭隘，没有考虑到时空法则在整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
“幸好努克阿洛法用实际行动提醒了我。
“索迪剋·黑旗应该是一头也掌握了时空法则的异魔。每一个从它体内分离出来的生物，其实都是索迪剋·黑旗，但也都不是。
“如果没有人或者异魔，对这些由黑旗分离出来的生物施展某种时空法术，让它们经历时光倒流，回归到处于黑旗体内的状态，那这些生物都只是自己本身，它们是独立的个体，具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
雷克索尔顿了顿。
“但要是有人对他们施展了某种时空法术，就像努克阿洛法先前对夏佐所做的那样，那这些由黑旗分离出来的生物，便会回到处于黑旗体内时的状态，成为一种任由异魔操控的工具，或者是发生我们未知的异变。不管怎样，都意味着索迪剋·黑旗在一定程度上的回归。”
赛琳娜思索了一下，“所以，我们要格外关注那些从黑旗体内分离出来的生物，对吗？他们有没有被列入到大审查的名单之上呢？”
雷克索尔摇摇头。
“黑旗分离生物时，会引发周围的血脉之力出现异变，大审查名单上的人都是受到波及的人。
“那些从黑棋体内分离出来的生物不在审查之列，基本上是人类，他们在被抓捕之时，就已经接受过判孽荆棘的审查了，没什么罪孽，和卡勒斯一样清白。
“我单独列了一份这些人的名单，收录在绝密档案里，由他们所在区域的圣殿守卫亲自监视。迄今为止，有且只有卡勒斯因为立功表现而成为了圣殿成员，其余所有人都处于隔离或者是封印状态。”
雷克索尔庆幸地松了口气，“呼~幸好我在一开始接手调查索迪剋·黑旗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没有放任从黑旗体内分离出来的人类进入圣殿…差点儿酿出大麻烦。”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卡勒斯？”夏佐问道。
雷克索尔搓了搓下巴，“我有个计划，但不一定能行得通。”
他向卡杜姆投去目光，“你能还原努克阿洛法念的那段施法咒语吗？”
卡杜姆掀起左胳膊的袖袍，露出一条狰狞的细长“伤口”——这其实是食梦貘的嘴部。
他拿出一瓶药水，倒在自己的左胳膊上，然后闭着眼睛，在“伤口”的蠕动中微微颤动嘴唇，就像在默读一篇文章。
半分钟后，细长“伤口”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团烟雾。
卡杜姆睁开眼，扇动面前的空气，驱散了烟雾，“那段咒语被我完整地记录在食梦貘的梦境体验里了，我可以百分百地还原它。”
雷克索尔一拍双手，“很好。有了咒语，我们就能做个实验了，我想要主动测试一下咒语的效果。我会让亚克苏特来帮忙，由他来施展努克阿洛法施放的时空法术我们还需要一个从黑旗体内分离出来的人类，卡勒斯不适合作为实验对象，我会另外征调一个人类过来。”
“那么，赛琳娜”雷克索尔向现场唯一的女性高塔学者说道，“请你去拜访一下莱蒙大师，我们需要一位精通各系能量的鉴定大师来帮我们监测实验过程，最好能监测到实验对象和索迪剋·黑旗之间的联系，这样我们就能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嗯好，我这就联系她。”赛琳娜点了点头，拿出密讯指环。
雷克索尔拍了拍夏佐的肩膀，“幸好有你在，要是我真的让卡勒斯去见努克阿洛法了，说不准会出什么乱子。待会儿，你和我们一起去旁观实验吧。”
“好的，大师。”夏佐回应。
…
当天的晚些时候，高塔的一间地下炼金室里，雷克索尔等人聚集在此。
莱蒙大师也已来到这里，夏佐在研究深海伏鳖的时候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她曾利用衍射法阵，精准捕捉深海伏鳖的幼崽，又监测到了深海伏鳖幼崽与母体之间的微弱联系，在与能量有关的领域内，绝对称得上大师之名。
莱蒙来到地下炼金室后，招呼自己的助手们布置现场，将整个房间所有空地都铺满了衍射法阵，然后便让助手们离开了——出于保密性考虑，这次试验她会亲自出手操控法阵。
雷克索尔征调的实验对象，被一队身着盔甲的圣殿守卫运了进来。
这是一个处于昏睡状态的男性人类，看上去大概30岁左右，名叫塔利斯。
据雷克索尔介绍，第一次发现塔利斯是在荒锤王国的边境小镇里，当时的塔利斯正在酗酒闹事，被当地人教训了一顿后，丢到了大街上。
雷克索尔和瑟瑞特斯抵达之时，塔利斯差点儿就死于荒锤王国那特有的火辣天气了。
挑选这家伙作为实验对象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从黑旗体内分离出来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普通人，不带有任何血脉之力或者掌握了任何法术、炼金术。
此时的塔利斯，被灌下了足够昏睡两天的昏睡药剂，睡得像死猪一样
他被雷克索尔亲手绑到炼金室的躺椅上，然后又被施加了几道法术锁链。
“都准备好了。”雷克索尔朝莱蒙大师点了点头，“开始实验吧。”
他走到场边，把躺椅旁的位子让给亚克苏特。
一个透明的时空容器被亚克苏特召唤出来，将躺椅和塔利斯包裹了进去。
卡杜姆站在亚克苏特身侧，似乎有些畏惧对方的身份，他把姿态放得很低，比面对雷克索尔的时候更加谦卑
“把咒语给我。”亚克苏特带着面罩，目光冰冷地盯着卡杜姆。
“是，是。”卡杜姆微微欠身，伸出右手臂，拿出药水淋在胳膊上。食梦貘的嘴部裂开一条小缝，喷出一长溜紫色的烟雾，紧接着，卡杜姆便后退到一旁，远离亚克苏特。
亚克苏特吸入烟雾，沉默了几秒后开始施法。
他摆出和努克阿洛法一样的姿势，高举右臂紧贴耳朵，左臂平行于肩膀向身体左侧伸展，双腿前后交叉加紧。
“￥￥”异魔语言咒语在炼金室内响起。
莱蒙大师激活了房间内所有的衍射法阵，用高频次的法术衍射波纹全方位扫描时空容器，不放过任何一丝能量波动。
咒语结束了。
众人静静等待一分钟后，时空容器内仍旧毫无变化。
“失败了吗？”雷克索尔问道。
“不。”
“不。”
亚克苏特和莱蒙同时摇了摇头。
亚克苏特向莱蒙伸出右臂，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
莱蒙朝他轻点下巴，一边操控衍射法阵，一边说道：
“时空容器里的塔利斯，正在迅速流失生命力，对他使用生命体征仪或者侦测血纹的法术，就会发现他的存活时间正以每秒损失10天的速度减少。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因为没有任何与生命力有关的法术正在生效。”
亚克苏特接过话语权说道：
“时空容器里的时空流速正在倒流。倒流速度也是每秒10天。”
“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雷克索尔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场唯一对生命力这一能量，算得上有些研究的人，只有夏佐了。
夏佐迎着大家的目光，思索着说道：
“在常识之中，我们认为一个人有多少【生命力】，那他就能活多久。但如果中间出了意外，导致那人在寿命耗尽之前死亡，那多于的生命力便没有了意义，只能回归自然。
“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件事：
“一个人活得越久，那他就具有更多的生命力。生命力会随着时间增长，在他的体内积累，也会随着时间倒流而从他体内流失，回归自然。
“我想这个说法，正适合用来解释现在的情况。”
还有一种说法可能更容易理解，但夏佐不敢说出来：
从数据化的角度来说，人活得越久，那他的八维属性就越高。
对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人类而言，他们的八维属性基本上是按照过去几个月里的生活经历来增长的。体力活做得多，那力量、意志等就涨的多，炼金、法术练习得比较多，那感知和精神就涨得快。
同理，要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生活作息健康，那活力属性值和血量上限想不增长都难，所谓的寿命也就随之变长了。
塔利斯目前的情况，就相当于在时空倒流的作用下，流失血量上限和活力属性值，此二者便是众人口中的【生命力】。
在夏佐的视野中，这部分从塔利斯体内流出来的生命力，正盘踞在时空容器里不断地变化出各种形状，而且随着时间倒退，生命力的数量越来越多，变化速度也越来越快。
雷克索尔等人虽然没有数据化的人物模板，但理解能力都不差，很快就弄懂了夏佐的意思，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所以说，努克阿洛法念的咒语，只是让特定对象进入时光倒退的状态吗？”雷克索尔问道。
亚克苏特缓缓点头，“目前看来是的，我没有发现其它异状。”
“我倒是有些线索。”莱蒙摆弄了一下衍射法阵的操控台，切换了一下波纹光芒。
时空容器里多出来一个粉红色的光团。
“我们看不到生命力，但这不妨碍我按照能量读数的监测结果，使用幻术将它模拟出来。”
莱蒙走到时空容器旁介绍道：
“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个粉红色的光团，就是我模拟出来的生命力。它的外观一直在变化，注意看，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图案很眼熟？”
“让我瞧瞧”雷克索尔凑近看了一下，“好像是异魔语言。”
“确实是异魔语言。”卡杜姆走近了些，凝视粉红色光团，“它的变化速度太快了，我得仔细看看才行”
卡杜姆来到时空容器正面，观察了近半分钟终于弄懂了异魔文字的内容。
“第13次尝试反哺目标…
“注意！检测到索迪剋·黑旗已阵亡！
“反哺被拒绝！
“第14次尝试反哺目标…
“注意！检测到索迪剋·黑旗已阵亡！
“反哺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