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二更】
宁予年:“?”
陈密当即一个感叹号过来。
-“!”
-“哥你终于想通要把宁虞开了吗!”
宁予年扬了下眉, 他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好到称兄道弟。
陈密还在激情打字。
-“我这要别的没有,就男人多!你等我给你发照片!”
黎淮觉得陈密的话可信度很高。
他找来之前就想过,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学生想认识宁虞, 没点办法根本不可能。
眨眼的功夫, 那边发来的照片已经飞快刷了屏。
陈密让他放开了挑,虽然里面很多不是鸭,只是他朋友, 但就黎淮的条件,傻子才拒绝。
然后黎淮当真就挨个划拉着看起来了。
宁予年不得不把身子探进房间,揪着脑袋离手机屏幕凑得更近。
照片里大都是些年纪跟陈密相仿的男生,个个清爽帅气是真,就是看着年纪未免太小了点。
黎淮也这么觉得,直到他手指往下划到最后一张。
宁予年手肘撑着窗台, 一见照片上主角的脸便忍不住伸出食指惊呼:“这不是我们《凤冠》那个主笔!”
黎淮心里第一反应是附和,隔了一秒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扭头。
果然又是宁予年。
宁予年矮着身在窗框上趴俯着, 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笑吟吟地,被月光照得发亮, 几乎直接把下巴搁到他肩膀上。
他对自己翻窗被抓包的行为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可算注意到我了。”
黎淮低头看了眼时间, 其实现在也才十一点, 只是他最近睡得早:“……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你刚刚淋浴出来。”
宁予年也不需要人请,轻轻松松一抬腿便翻身进屋:“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也睡了。”
黎淮始终盯视在他身上:“是睡了, 做梦又醒了。”
男人今天也穿着挺阔的西装, 乘着夜色坦然自若踩着一地月光, 望过来的星眸满是笑:“这得是梦见了什么才能一睁眼就惦记找鸭。”
黎淮只当没听见, 视线继续在他双手和周身口袋附近扫射。
宁予年主动摊手举到胸前:“今天没带东西。”
黎淮一顿:“那你来干什么?”
宁予年无辜眨眼:“你刚不是点了鸭吗, 正好送货上门啊。”
黎淮:“……”
这茬是过不去了。
黎淮刚朝一边撇开眼, 掌心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陈密等了半天没等来回音,竟是有些开始着急。
生怕黎淮后悔般,语音电话一接通便上赶推销追问:“难道就没一个看得顺眼的吗?这里好几个我都试过,只比宁虞穷,不比宁虞差!”
陈密满腔的热情几乎从话筒溢出来,宁予年心里直笑。
怎么黎淮找鸭,他搞这么积极。
“最后那个呢?”
黎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多问一句。
他之前看这个主笔,都是非常纯粹地放在专业领域里,确实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就是图书馆敲笔记本那个男生。”
“邓臣厉吗!”
陈密当时兴奋地就从自己宿舍床上坐直了:“你眼光绝了!臣历真是我的心头好,一般人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的!”
黎淮当即便和宁予年一眼对视:“……你们经常睡觉?”
“我要是能经常跟他睡觉,我还找什么严司!”
陈密对自己的私生活,坦然地就跟宁予年刚刚从翻进来如出一辙:“我就跟臣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趁他喝多睡过一回,后来再怎么求他都不肯操|我了,我气死!”
宁予年闻言,眼里的兴味更浓。
黎淮果然问出他心中所想:“那他会跟我睡?”
“肯定会的!你有钱啊,跟我一穷二白肯定不一样嘛。”
黎淮下意识:“他缺钱?”
陈密听乐了:“你们有钱人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谁会嫌钱多啊。我听说他玩得可花了,好像被不止一个人包养,男的女的都有。”
黎淮、宁予年:“?”
陈密还想继续说点什么,黎淮那头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响。
宁虞的声音隔着门板落进三人耳里:“怎么突然把门锁了,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话,黎淮你还没睡吗?”
卧室隔间的隔音效果其实不差,正常讲话的音量根本听不见。
但陈密聊起推荐男人的话题明显亢奋过头了,嗓音又清亮。
宁予年好整以暇望向黎淮,连听他打算找什么理由扯谎的准备都做好了。
结果黎淮:“宁予年来了,我就起来了。”
陈密、宁虞、宁予年:“?”
宁虞敲门的响动瞬间更上一层楼,质问的话还没出口。
黎淮已经几不可察翘了下唇角,重新低头望回手机:“逗你的,小洵给我打视频,聊两句就睡了。”
门锁咔嚓的动静停下,似乎在考量新解释的真实性。
现在这个时间,确实是肖那大儿子总来骚扰的点,宁虞也就作罢:“那你早点休息,明天中午宁予年回来。”
黎淮看宁予年。
得到宁予年眨着眼地点头,才扬声冲门外应:“知道了。”
宁虞的响动一消失,陈密便压下声音嘀咕:“屁事真多啊,聊个语音都管。”
黎淮已经做下决断:“下次请你吃饭面聊吧,邓臣历。”
他跟邓臣历的接触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本来这事按理跟他没什么关系,但黎淮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看在邓臣历悟性不错,又肯努力的份上,他也有兴趣多听一耳朵,哪怕只当听故事。
陈密反正不管他那么多,只要听说能见他就高兴得很,还招呼着让他把宁予年也带上,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眼光是真的好,每一个都是我心头好!”
黎淮彻底听笑了:“你挺有意思的。”
“不有意思没人给我钱花。”
陈密大大方方自我调侃:“小密鸭的自我修养。”
语音挂断,黎淮问还在他房间里的人到底来干什么。
宁予年坐在床沿,学着陈密的口吻答:“就是送货上门的啊,小宁鸭的自我修养。”
黎淮气笑了,正想抬头强调自己是认真问,视线便在半空中跟宁予年撞了一下。
只那一下,黎淮心里就有数了。
宁予年澄澈的眼眸完全不变:“你不要总是不信我,我是认真的。”
房间一时静下来。
黎淮心里对宁予年这个人设,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不知道宁予年是被他刺激过以后才变成这样,还是以前一直这样,只是他没注意。
“那我要是睡了你怎么送?”
黎淮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在意。
宁予年却依旧认真地盯向他艳红的唇瓣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通常来说,黎淮在自己对答案没有把握之前,不会张嘴。
但他现在听见这个问题,一句肯定已经到嗓子眼了,却只张了下嘴,没能顺利说出话。
宁予年换了种问法:“刚刚睡着梦到后续了吗?我们三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为什么会沉闷的原因。”
黎淮依旧答不出。
宁予年吸气一耸肩膀,然后在封闭的房间里长长呼出来,起身认真理好外套衣扣,从黎淮椅背后经过说:“虽然我至今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实话是以前也从没考虑过要给谁解释,但至少在我自己看来,我没装。”
不管哪一个他,都是真实的他。
就像王小波的虚伪论。
“凡人都要死,皇帝是人,皇帝万岁”,和“凡人都要死,皇帝也是人,皇帝也会死”这两种逻辑,同时被一个个体接受。
宁予年:“我很赞同他说这个世界存在两个体系,一个来自生存的必要,一个来自存在本身,于是对每一个问题都同时存在两个答案,这就叫虚伪。”
“可能我的内核就是虚伪。”
月亮在天边白白地画出一个圈。
两人顶着白圈在窗边一坐一立静默着,黎淮说他挺疯的。
宁予年没觉得自己哪疯。
“你就是暂时还‘不想’。等你一旦‘想了’,会比任何人随心所欲。”
黎淮认为这个内核不应该叫“虚伪”。
或者说真正能做到“虚伪”的人,其实才是赤诚。
当晚,宁予年从窗边消失以后,黎淮躺在床上,生生睁眼看了一整晚天花板。
丝毫不觉得困。
第二天。
宁予年擅自把“拜访”的时间,从中午提前到了早晨。
严管家把小少爷引到他从前一楼尽头的卧室安置行李,想着黎淮这个时间肯定还在睡懒觉,正打算派人上楼敲门,两位主人家却已经一前一后从扶梯下来。
黎淮依旧是往日里四平八稳的恹恹模样。根本不等谁,只管自己饿了、渴了,就要坐下来吃、坐下来喝。
宁予年从走廊另一头出来时,黎淮正专注盯着文稿喝水。
餐厅左侧连结着对开大敞的两扇窗,晨光顺着地上瓷白的大理石台阶,照在玻璃杯晶亮成一团的缩影上,然后杯身倾斜,水位开始下降。
等那团光终于被黎淮慢条斯理咽着喉结,一饮咽进嗓子里。
宁予年的心也落地了。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他几乎没掩饰自己目光里的赤|裸。
宁虞当时一下就被他的眼神弄火了,仗着自己在外还有正经名分,意有所指便站到黎淮身边严正警告说:“回来住可以,不要动我的东西。”
暂时的联合对外,不代表他们两个之间也一笑泯恩仇了。
宁予年明显也是这个意思,笑意盎然施舍给他一个眼角应:“你是路边撒尿做记号的狗吗,怕我比你年轻,把你的人偷了?”
大厅里所有人皆是一愣。
在一号别墅五年以上的工龄,也帮不了他们理解到这对养父子见面的火|药味。
严管家在一旁是喜又是忧,只有被夹在中间的黎淮目光始终淡淡的。
就,情理之中。
黎淮从坐上早餐桌,就没怎么抬眼看长桌上的另外两人。
原本宁虞从黎淮搬进这个家,就再没坐过餐桌主位,两人一直面对面、坐在左右手两边。
结果宁予年回来,宁虞只能重新坐回去,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宁予年。
三人此刻就像黎淮梦里一样,分别占据着餐桌的三头沉默。
黎淮心里想着事,一夜没睡,现在是真的饿了。
但他捏起筷子正要第一个开动,就觉餐桌底下有人在他拖鞋顶端怼了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黎淮依旧眼皮不抬地专注于自己餐盘里的早饭。
宁予年势在必得的嘴角这才瘪下去一点。
他以为经过昨天晚上,自己肯定没问题了。
结果黎淮只是正常吃饭,正常办公,正常干着一切他平时一样干的事情。
不管他跟宁虞共处一室会不会闹出人命,也仿佛他这段时间根本没翻过这里的窗户。
宁予年满腔的期望扑空,终于放弃了,蔫头巴脑打算回房间换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顺,他磨磨唧唧在房间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心的居家服。
于是又打算磨磨唧唧去衣帽间接着翻,就在房间隔壁。
他过去看见黎淮站在自己的衣帽间里,还耷拉着脑袋跟人开玩笑:“该不是我的衣帽间也被宁虞那个老不要脸的划给你了。”
黎淮却抱着胳膊望向他慢吞吞说:“我只是突然想知道昨天晚上如果我睡着,你打算怎么送了。”
宁予年一愣。
“你现在还想告诉我吗?”
黎淮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那样平板无波地和他对视着。
天大的馅饼砸到脑袋上,宁予年先是迟疑了两秒,发现黎淮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他瘪了一早上的嘴角才终于一点一点重新扬起来,那双浅棕的狗狗眼都亮了。
他托起黎淮的屁股,便将人抱到身前长长的化妆台上:“所以你就是梦见我亲你了!”
黎淮顿了一下,主动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吻上去说:“小屁孩话真多。”
然后他们就真的在一楼走廊尽头的衣帽间里接吻了。
不只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