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献祭
一个穿着大红色棉袄的妇女跟着村长转身离开了，她早些年是城里的小学老师，比村里大多数人有文化，后来怀孕生子，选择留在了这个小村子里。
她比较赞成村长的话，这种情况下更不应该浪费粮食，一头羊或者一头牛，在这极寒的天气下能救多少人的命啊！
随着妇人的离开，她的画面暗了下来，随即出现的是一副新的场景，这妇人就是记忆碎片的主人，她看不到的地方，温柠自然也看不到。
“村长，这个村子里的人太固执了，非要觉得那个什么槐仙人能够拯救他们。”妇人跟在村长后面念叨着。
村长也知道她不满供奉一事，但这是村子里流传百年的传统，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变这些人的思想，叹了口气道：
“柳望楠啊，我知道你读过书，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试图说服这些人了，他们如今逼着我拿贡品，现在我上哪儿去找牛羊，你也别为我出头。”
柳望楠皱了皱眉，她不喜人家叫她真名，因为她觉得毫无内涵，都是她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妈妈给她取的名字，她妈妈做梦都想生个儿子，故而给她取名柳望楠。
她深知再怎么劝村长，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回家，尽量不与这些人多来往。
柳望楠一回家就看到丈夫和婆婆正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摇篮里的女童嚎啕大哭着，他们像没听见一般。
是了，丈夫和婆婆都不喜欢自己生的这个女儿，柳望楠叹了口气，独自走到小房间里哄着女儿。
“乖乖，不哭不哭啊。”柳望楠拿出一个木制拨浪鼓晃了晃，那孩子瞬间停止了哭泣，嘿嘿笑着。
天气太冷了，屋子里烧着火炉子，给窗户留了一条缝隙。
柳望楠将孩子哄睡着后又忙着切菜，他们一家人都等着她做饭，厨房里还有去年冬天熏的腊肠和腊肉，虽说停电了，但这个天气就是个天然的冰箱，不用担心肉类会放坏。
她先烧了一锅水，用来给腊肉解冻，将冻的邦硬的腊肉和香肠扔进水里后，自己又用凿子将冻结的泡椒敲下来一小块，一并扔进了热水之中。
电饭煲用不了，她拿出蒸笼准备蒸米饭，将解冻好的腊肠斜面切片，均匀的铺在米饭之上。
又用解冻的腊肉和泡椒做了一盘泡椒炒腊肉，屋子里的蔬菜早就被吃完了，就做了简单的一盘下饭菜，随即解开围裙出去喊大家吃饭。
“出来吃饭了，老公，婆婆！”柳望楠话音刚落，客厅就出来了两个人影，虽说脸色依旧不太好，但是听到吃饭两人神情稍微缓和一些。
柳望楠的老公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心中莫名一阵怒火，朝着她吼道：
“天天吃腊肉，咸都咸死了，你不知道弄点汤喝？”
“小柳不是跟村长关系好吗？怎么不找他拿点菜？”婆婆也跟着附和。
柳望楠心中一阵苦涩，他们应该是对自己单独找村长心有不满，借此嘲讽她，村长存粮虽然不少，但那毕竟是别人家的，她怎么好意思伸手找别人拿。
但她老公和婆婆可不管这些，又嘲讽几句后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柳望楠默默的坐在餐桌上，刚扒两口饭，女儿又在房间哭了起来。
她无奈的当下碗筷，跑进小房间给女儿喂着母乳，这段时间她身体严重营养不良，母乳也很少，女儿根本就吃不饱，只能边吃边哄她睡觉。
好不容易喂完女儿后回到餐桌，桌子上哪里还有他们二人的身影，连盘子里的腊肉也被吃完了，只给她留下了几颗泡椒以及碗中的两片腊肉。
柳望楠苦笑一声，就着泡椒迅速扒完米饭，又开始收拾桌子。
或许换成曾经的她，还会愤怒的去质问老公和婆婆，但如今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懒得多费口舌去与他们争辩。
曾经在城里教书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死在跟这个男人结婚的那晚，若不是家中父母背着她收下彩礼钱，她打死也不会嫁于这种男人。
温柠静静的看着她日复一日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心中暗叹一声。
……
终于，在某一天这样的生活被打破，老公与婆婆告诉她，村里人一致决定举行献祭活动。
“没有活的牛羊怎么举行献祭？”柳望楠问。
“只要是活物就行。”婆婆的解释让她心中不安。
来到献祭的那夜，村口异常热闹，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甚至把家中许久不用的红烛灯笼都挂上了，烛光洒在每个人脸上，每个人脸上喜上眉梢，似乎在提前庆祝这该死的天气要结束了。
柳望楠心中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她很在意婆婆的话。
随着献祭活动到达高潮，只见自己老公和几个年轻男子在槐树下挖着坑，树木畏火，所以他们之前都是将牛羊进行活埋，用于供奉给槐仙人。
终于等到坑挖好，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下，柳望楠看到村长被人绑住四肢拖了上来，她心中彻底凉了。
献祭活人…
她这才明白婆婆话里的意思。
她的理智告诉她要阻止这些人，但是长期在老公和婆婆的压迫下，她早已经忘记了如何反抗，只能看着他们将村长的衣物扒去。
贡品一定要是干净的，所以他们打来了一桶冰水浇在村长身上，又用高粱制成的刷子在他身上刷着，力道之大，每刷一下村长黝黑的皮肤上就多了几道血痕。
他眼睛瞪的很大，嘴里还不停嘶吼着，柳望楠这才看清楚，他的舌头早就被人割掉了。
旁边站着一个老婆婆，嘴里念叨着：
“之前对槐仙人的大不敬如今也算是偿还了，以后到了槐仙人那边你也不能再乱说话了，真好，真好啊…”
柳望楠止不住颤抖着，村长不过是说了几句他们迷信，就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跟村长交谈的事情若是传开了，会不会也被他们这样对待。
心中恐惧蔓延至她的全身，身体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村长被刷洗过一遍后，被老公毫不留情的踹下土坑之中，又拿起铲子一点点铲着硬土。
冰面之前就被他们砸碎了一个洞，此刻碎渣子混着硬土生生就将村长给活埋了。
柳望楠没忍住吐了出来，眼泪混着呕吐物一起落到地上，她之前见过不少被冻死的尸体，但村长的死法让她内心难以承受。
她不想看后面这群恶魔还会做出什么事，她只想回家找女儿，她要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地方。
回家之后，柳望楠看着女儿正安稳的睡在摇篮中，她的心也安定了许多。
之后几天她一直找机会带着女儿逃离这个村子，但这几天婆婆的表现却让她愈发恐惧起来。
她每天早上睡醒后都会发现自己的门被开了一条缝，做饭的时候会发现婆婆总是站在客厅看着她。
她有一种预感，只要这个该死的天气不结束，下一个被献祭的就会是她。
某天清晨，终于让她逮着机会了，婆婆和老公去大会堂要参加重要会议，她借由身体不适而躲在家中。
待他们全都出门一个小时后，轻轻用厚毛毯将女儿裹好，抱在怀中悄悄从后门走出去。
柳望楠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行走在冰层之上，也不知是不是过于紧张，她脚下忽然踩滑了，心中猛地一惊，将女儿护在身前，自己则是摔倒在厚厚的冰面之上。
虽然女儿没摔着，但是剧烈的颠簸使她还是在妈妈怀中惊醒，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柳望楠顿时心中一阵惊慌，抱起女儿轻声哄着。
“别哭，乖乖，别哭。”
她不敢耽误时间，一边跑一边哄着，村子本就不大，幼儿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村庄。
柳望楠心下一狠，干脆都不哄了，抱在怀中加快脚步。
哺乳期的妇女本就虚弱，她哪儿能跑的过那些壮年男子，不一会儿她就被团团围住了。
为首的正是她的丈夫和婆婆，还不等柳望楠解释，她婆婆就大喊道：
“罪妇柳望楠，有辱妇容，妇德，妇言，根据全村商议的结果，一致认为要将你的女儿作为贡品供奉给槐仙人。”
所有人都被她这大义灭亲的举动感动了，不少人老泪纵横，深深佩服她的言论。
柳望楠愣在原地，她呆呆的看着怀中的女儿，没想到婆婆竟然决定献祭自己十个月大的女儿，这还是她的孙女啊！
她哭喊着：
“婆婆，求您放过我女儿，我！我愿意，我愿意当贡品。”
婆婆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厌恶，念道：
“你身犯数罪，送去给槐仙人也是大不敬，好好回家思过去吧，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孙子什么时候出来。”
婆婆压根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命儿子就将女儿抢过来，柳望楠力气本就不大，但在这一刻爱女心切，竟直接将老公推倒了。
婆婆连忙走到老公身边，浑身气的颤抖。
“作孽啊，作孽啊，我家怎么会娶你这么个泼妇，真是糟蹋了两万块彩礼钱…”
柳望楠听闻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她活生生一个人竟然不值两万块吗？
她老公也在这时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就甩了她一个耳巴子，柳望楠直接被这耳光抽到了地上，嘴角也渗出血水，怀中依然紧抱着自己的女儿。
婆婆见儿子一个人怕是抢不走孙女，于是又喊上了几个壮汉，柳望楠哪里是这些壮汉的对手，最终女儿还是被抢走了，她也在那一刻气晕了过去。
温柠眼前一黑，再次出现的场景是柳望楠一个人在家，她被反锁在牛棚之中，里面的牛早就被她老公杀掉了。
牛棚内脏乱，臭气熏天，柳望楠却顾不得这么多，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女儿。
温柠看见她拿头撞墙，用指甲抠木门，嘴里咆哮着…她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人搭理她，她呆呆地坐在地上。
温柠看见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心中不由得为这个女人感到惋惜。
之后过了许久，终于让她逮到机会逃出去了，那天她老公过来送饭，柳望楠特地表现出一副乖乖顺从的样子，老公看着她眼含秋水的模样不仅想起了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未真正顺从过自己，总是像个死鱼一样不懂情调。
她只有在看书时才会像个真正的女人，温柔如水，娴静细腻。
看来将她关起来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不愧是自己母亲，对付这种女人还是很有手段的。
他想起母亲急切抱孙子的模样，又看了一眼这肮脏的牛棚，决定把她带回房间去办正事，之后再把她关回来，想必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