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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叔明病危,急钉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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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言道,熟能生巧,渐渐地黑狗对于打针的事就轻车熟路,甚至有些马马虎虎。

    先是酒精没了,有人说用高度烧酒也可以消毒,于是他就用棉球蘸烧酒给陈叔明消毒;再后来生产队里做事赶着出工来不及消毒,就用热水瓶里的开水泡一下针筒代替煮沸消毒。前两天除了陈叔明喊屁股上打针地方疼以外好像也没事,第三天,陈叔明说屁股上打针的地方有个硬块,又过两天那位置烂出了个窟窿,从里面往外冒脓血水,黑狗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到鸿琴请陈医生来一看,陈医生说是打针没认真消毒导致的,他仿佛才从梦中惊醒,看来这点小事还马虎不得。

    自从陈叔明从东方红医院回来后,村里人开始传说这病要传染,于是黑狗规定陈叔明不得离开房间,所用碗和筷子也和大家分开,专门为他炒个菜,放油不放盐,一日三餐端到房间来吃。

    此时的陈叔明病得的确很重,整日躺床上,全身肿得怕死人,两腿间的囊袋像一个装了水的大泡泡,两腿都不能并拢,一并拢就挤着那个泡泡,睡觉时必须有一条腿屈着才能躺平。病情时好时坏,两种利尿药不能停,一停马上就肿起来像观音一样。半年不到,陈叔明的病日益严重,已经不能平卧,只能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又拖了几天,汪琼香端碗稀饭进房准备喂陈叔明吃两口,叫了两声没答应,推了推,陈叔明半睁开眼看了看她,又睡过去了。汪琼香怔住了,不小心手里的碗“叭”的一声滑落地上,碎了!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黑狗听到哭声,估计是陈叔明这边出事了,抓紧赶过来,发现陈叔明已经昏迷,怔了一下,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他很快冷静下来,大女儿在造纸厂做临时工,大儿子和老三都在学校里,老四女儿在她大姨家,老五躺在这里,老六放牛去了,最小的女儿还不满一岁,由八十多岁不能做事的老爹抱着,现在家里也没可以帮忙的人,自己是家里的主心骨,在关键时刻可不能乱了分寸。于是,他拿了条长板凳,扶着正在哽咽的汪琼香在陈叔明床边坐下,把陈叔明洗脸的毛巾递给她并安慰了几句,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得去找几个人来帮忙。”

    汪琼香说:“外面下着雨呢,戴个斗笠再出去。”

    “嗯,没事,蒙蒙雨。”黑狗出门后直奔陈三春家,差点和手拿扁担正准备上山的陈三春撞上。

    陈三春叫了起来:“干吗,魂不守舍的样子?”黑狗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但明白人一看就知道,肯定遇到了什么事。

    黑狗很认真地说:“三春,麻烦你点事,我家陈叔明不行了,能不能帮我跑一趟鸿琴,无论如何帮我把陈医生请来。”

    陈三春简单地问了一下陈叔明的具体情况。陈叔明上次到东方红医院看病是他抬去的,他基本知道些陈叔明的情况,现在出现变故,他没感觉到惊讶,放下扁担就去请陈医生去了。

    接着黑狗去找陈唐俊,他俩打小一起从苦水里捞出来的,每遇大事能商量的还是他俩。黑狗满脑子的事,蒙头往前走,在经过水氻头的时候,站在石阶上的陈荣强老远和他打招呼,他也没听见,陈荣强大声再叫一声“黑狗书记,干吗呢?”

    黑狗才发现有人在叫他,“哎!”他答应到。

    陈荣强:“出了什么事嘿?”

    黑狗说:“哦,我家陈叔明不行了,正准备去找陈唐俊呢。”

    陈荣强也是比较清楚陈叔明事的,更何况自己年轻时出的几件事都是黑狗帮他度过的,后来还送他参了军,在部队得到锻炼后的陈荣强判若两人,现在反应机灵着呢:“那你回去忙吧,我替你去找陈唐俊,让他立马来。”

    经他这么一挡,黑狗想起汪琼香一个人陪在陈叔明身边,还真不放心,就说:“那好吧,他要在,你让他马上过来。”

    于是,他掉头就回家了。一进房间,看到汪琼香一手抓着陈叔明的小手,一手拿着毛巾,泪水还在哗哗地流。见黑狗回来了,汪琼香将头靠在他的身上,伴随着一声声抽泣,肩膀一上一下地耸动着。黑狗无声地将两只手抚着汪琼香的两肩,任由她哭泣。

    不一会儿,陈唐俊和陈荣强都到了,黑狗放开汪琼香的肩,将他们带到客厅里坐下并递了烟,划一根火柴,给他俩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根,使劲地抽起来。没有一个人开口,总觉得这个时候说任何一句话都是多余的。农村人除了聊天时口无遮拦以外,多数情况下没什么话可说,更何况遇到这种不幸的事。

    还是黑狗打破了静寂,他将吸完的烟蒂在鞋底上使劲按灭,说:“事已至此,找你们两个先来商量一下这小孩的后事怎么办?”

    陈唐俊:“办后事村里有现成的一班子人和程序,关键还是怎么办的问题。”

    黑狗说:“是啊,这么半大不小的,按小孩子搞个草席一卷一埋又不好,搞副像样的棺材又显得过于隆重,没必要。”

    陈唐俊说:“如果有棺材让他带去也没事,关键是没有现成的棺材。”

    黑狗说:“有倒是有,但不能给他用。”

    陈唐俊说:“哪里有?”他说完话,好像又想了什么。

    黑狗指了指院子外屋檐下佝偻着腰抱着小女孩的老人:“哪,他爷爷的棺材,还是十二斗的,但他爷爷已经八十三了,全村最老的老人,万一这里用了那里又出事咋办?”

    陈唐俊说:“那倒是的,不能不考虑这层。”

    边上的陈荣强比他俩要小些,但三十岁出头的他经历了不少,特别是经过部队锻炼后处理事情明显老道了。他插话说:“要不这样吧,凑几块厚点的木板,我来给他钉个盒子吧!没有棺材肯定不好,猪啊狗死了还搞点破布包一下呢,更何况这么大一个人了,木头最好是杉木的,二寸三寸厚的都可以。”

    陈唐俊马上接着说:“这主意不错,就不知黑狗家有没有木板,要是没有,我家里有几块楼梯板,只不过是松树的。”他把目光朝向黑狗。

    黑狗抬起头,把自己家里有的木板在脑子里快速过滤了一遍,说:“就这半阁上好像还有几块楼梯板,应该差不多,也都是松树的。松树就松树吧,比没有好。”说完站起身来就带陈荣强去找,陈唐俊也跟着过去,到时好搭把手,把木板一起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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