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监守自盗，班子换掉
“七·五”洪灾后，紧接着就是连续天晴，天气异常炎热。正是拔六月黄豆的季节，先锋队要求社员们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就下地，八九点钟就把拔好的豆挑到晒坦上晒，中午时用豆车打一遍，再把豆萁翻一面在阳光下暴晒，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再打一遍，搂走上面的豆萁，底下全是黄豆，一过筛再风扇一吹就ok啦。
立新排的社员在排长陈建利的带领下，下午二点不到就打了头遍豆，各自歇去了，准备四五点再来打二遍豆。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下午两三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也是蜻蜓在晒坦上飞来飞去最欢的时候，陈真鹃和陈雅兰两人想打些蜻蜓回去喂鸡，于是各自拿了一根竹丝丫，过了水氻头，往晒坦上来。正当她们快到晒坦的时候，好像听到晒坦上有人在扫东西，她俩屏住呼吸，悄悄地躲在石塝后，探头一看，发现陈建利正在把晒在坦上生产队豆萁下的黄豆往昨天已经打完堆积在边上的豆萁底下扫，再用豆萁盖住。她俩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排长陈建利正在偷黄豆，估计要到半夜里才能来把那些藏在豆萁底下的黄豆搞回家。她俩退了回来，商量对策，准备晚上再来逮偷豆贼。
这天是六月下旬，上半夜没有什么月光，灰蒙蒙得，陈真鹃和陈雅兰躲在稻草堆背后。果不出其所料，快半夜，趁劳累的社员们都熄灯睡觉以后，陈建利大摇大摆地背一扁篮、畚箕和笤帚直奔白天他藏的黄豆那里，挪开豆萁，把黄豆扫进畚箕再倒入扁篮里。陈雅兰正要冲出去喊，被陈真鹃一把拽了回来，示意她别出声，等他畚得差不多了再说。只见陈建利一畚箕、两畚箕，三畚箕，满满装了一扁篮哎！正当他扫完，弯下腰要背扁篮的时候，陈真鹃和陈雅兰冲了出来，大叫：“快来抓贼啊，有人偷黄豆啦！”
陈建利一看情况不好，撂下扁篮就跑。陈真鹃和陈雅兰拦在他前面。他毕竟是成年男人，把她俩一推，拔起腿跑掉了。
村中无小事，陈真鹃和陈雅兰的喊叫声引来了村里的社员。人越聚越多，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当有人用手电筒照着篇篓上“陈建利办”四个字时，所有的人不得不信。
于是有人说：“五月份人家到望大洋尖种南瓜，生产队里还罚了人家钱，这几天他自己半夜三更地去望大洋尖挑南瓜，剩下的叫社员去摘来分，不够分就把南瓜一剖两再分。”立即就有附和：“是的哈，我们每家只分了半个南瓜，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走，看看去！”有人振臂一挥，许多人就跟着去了，果然在他家猪栏里发现一大堆南瓜，纷纷敲他家的门，要他出来讲清楚。
大家的吵闹有人去报告了冲锋队政委和队长。当他们到达现场时，一开始大家列举陈建利的种种偷窃行为，声讨陈建利的种种不是，没想到谁带头话锋一转，开始数落萌溪村自从改冲锋队实行大队核算以来出现的一系列问题：
“不做正事，一天到晚舞枪弄棒。”
“火烧山、与汪溪村打群架，还有人被人家打了一铳。”
“讲带领大家烧石灰，结果三年只烧了一窑，烧灰柴火都烂在山上。”
“干部带头偷东西。”
“工分值从三毛七降到一毛七，社员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
有人不嫌事大，吵着叫着要求刘福仁下台，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响彻萌溪的夜空。政委刘福仁和大队长陈华生趁着人家不注意溜走了，剩下的社员找不到头，也悻悻地散了。
头天晚上社员们散了，但事情并没有散。第二天公社就来人了，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进行调查，对群众意见进行了收集。
公社里专门召开了萌溪冲锋队成立三年来的总结会议，书记姚来明亲自主持了会议，分析研判萌溪事件。
调查人员汇报道：“萌溪这次事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立新排排长陈建利盗窃集体财产一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二是萌溪村改冲锋村后领导集体工作不力，发生一系列事件，领导集体遭受质疑，比如实施军队化管理，实行大队核算，三年连续工分值贬值；石灰冇烧，柴火烂山上，还发生村与村暴力冲突等。许多社员和刘福仁经常吵架，对这几年的大队统一核算十分不满，希望更换成原来的领导班子。”
有人接了话茬：“这个立新排的干部着实可恶，怎么能监守自盗呢？应该严肃处理！”
也有的说：“刘福仁这三年还是干了些事的，修大塘改善农田灌溉，建梯田增加水稻面积，建梯地种植茶叶等。虽然现在还看到不收入，作为上级管理部门应该看长远些嘛。”
马上就有人反对：“增加了梯田、改善了灌溉，为什么工分值不升反降呢？为什么社员的生活没提高反而变坏了呢？我想这才是社员意见大的根本！”
……
最后姚来明作了总结性、指示性发言：“这个生产队队长，不，在萌溪叫立新排的排长，身为干部，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要严肃处理。萌溪村带头冲锋探索本身没有错，可能错在军事化管理和大队统一核算、统一分配上。这两件事不能很好地协同就不能很好地调动社员们的劳动积极性，积极性影响了，生产就会影响。还有一个客观原因，常言道牛无露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村集体如果没有额外收入，纯靠从田地里刨食必然是困难的，具体说就是这几年萌溪放出去挣钱的劳动力少了，其他几个村也一样，集体经济收入减少是主要原因。这样吧，由公社成立一个工作队，副书记刘同柱带队驻村对这两方面的事情进一步调查处理，真要是领导集体工作不力，群众的意见也很重要，换就换吧。”
刘同柱带着工作队几位同志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查后决定更换村领导集体，想让黑狗和刘顺宝重新当书记和队长。刘顺宝答应得很干脆，黑狗则十分犹豫。黑狗之所以留在村里继续熬日子，实则为了有时间照应病重的老娘，一旦老娘不在了，他还是很想出去与陈鑫华汇合包窑烧窑去，毕竟那样更能改善一家人的生活。但经不住工作队的软泡硬磨，最后还是同意暂时接任书记过年把再说。
黑狗与刘顺宝接手大队后，废除了军事化管理和大队核算，三个战斗排改成了三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的名字继续保留，即向阳生产队、东风生产队和立新生产队，生产队长也进行了改选，农业生产重新走向正轨。大力发展茶叶经济作物，推广蚕桑养殖，并且允许各家各户参加生产队劳动之外开荒种地，鼓励家里养猪牛羊鸡鸭等家畜、家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