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张礼李送 银华病重
黑狗要办的事是趁着到乡里来的机会顺便买点东西带回去看一下刘红喜的爹刘柏贵。黑狗一夜没睡,但仍然精神十足,急匆匆地跑进供销合作社,就对坐那儿聊天的售货员说:“快,给我来一斤红糖、一斤饼干,再来一瓶鱼肝油。”
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瘦高个售货员抬头一看:“这不萌溪黑狗吗?干吗呢?这是要去看哪位贵人啊?”丢下手里的茶杯,拿起盘秤跑过来招呼黑狗。
“呦,汪长来啊!嗳,去看个长辈,身体不好,搞快点。”黑狗靠在柜台上,一夜为陈观顺的事折腾到现在,还真有点累,主要是腿吃不消了,想找个地方坐一下,道:“能不能把里面那张凳子递出来给我坐一下?”
汪长来递出板凳,继续给黑狗称他要的东西。黑狗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掏出旱烟袋,压上烟丝,点上火纸,深深地抽了两口,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一袋烟工夫,汪长来已经把黑狗要的两个礼品包好,又拿了一瓶鱼肝油,顺手拿起算盘,只听噼里啪啦算盘子在响,汪长来道:“一起四块六毛二。”
黑狗付了钱、找了零,将鱼肝油塞进包里,提着捆在一起的两个礼品,回过头和汪长来打了个招呼就走。
风风火火的黑狗急着回村处理陈荣强的事,还要去看望刘红喜的爹,根本就没想到要去准丈母娘家看看,但无巧不成书,当他蒙着头经过鸿琴小学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汪琼香。
汪琼香看到黑狗神不守舍的样子,手上还提着礼品,不明白地惊道:“这是干吗呢? 火急火燎的样子。”
黑狗万万没想到会碰上汪琼香,看看手里提的礼品,又看看汪琼香,似乎明白了什么,支支吾吾地说:“呵呵,村里出了点事,路过去看看你们!”把手上的礼品在汪琼香面前晃了晃,语气顺了,笑着说:“走,去你家。”
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穿过街巷,过了木桥,向石龙洞走去。一路上黑狗把昨天晚上陈荣强怎么打铳误杀陈观顺,怎么处理陈观顺女婿闹丧,又怎么设法救陈荣强性命,把他连夜过继给陈观顺家,今天又把陈荣强五花大绑送到乡里处理所发生的事大致和汪琼香说了下。汪琼香听得毛发直竖,那真叫惊心动魄,对黑狗处理这事的本事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黑狗和她说,只能去她家坐一下就走,村里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呢。
于是,黑狗在世泰嫂那里寒暄了几句就出来。汪琼香一定要来送黑狗,黑狗心里想着本来买的礼品是回萌溪看望刘柏贵的,现在礼物没了,还得去重买,如果她跟来不就麻烦了?他左说右说,终于把汪琼香留在家里,走出好长一段路,还不断地回头确认她没跟上来,才跑去供销社重新买了礼品带回萌溪看望刘柏贵不提。
这边陈观顺的事情才处理结束,没过两天,黑狗的二哥陈银华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 陈银华看上去和几年前回来一样,黄不拉叽得,瘦得皮包骨头,肚子却挺挺的,说是黄疸病复发。嫂子是太平县洪氏,孩子都两岁在地上跑来跑去,活灵活现啦。
二哥一家回来第一需要解决的就是住的问题。当时中堂房里有两间房是黑狗家的,楼上一间黑狗住着,楼下一间他娘住着。他爹陈瑞木一个人住厨房边上柴火间里。黑狗这时已经是一家之主,虽然这时老娘一个人单过,黑狗还是把两老的召到一起和陈银华商量,决定把中堂房楼上那间房给二哥一家住,他自己暂时和爹在柴火间里将就一段时间再说。
陈银华自从上次病愈去了昆山后还回到原来的杂货铺上班。他一贯做事认真踏实,字写得好,账做得清清爽爽,很得老板信任和器重。一九四八年,陈银华被派到老板老家太平县一个杂货店任经理,一九五○年公私合营后就留在了太平那家合作社继续工作,经人介绍认识了现任老婆洪氏,结婚生子。一个人工作、三个人吃饭,小日子过得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那么清苦,就平常人家的日子。
哪晓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去年年底陈银华老毛病又复发了,看了许多郎中都无济于事。他还清楚地记得原来新四军卫生员教给他的草药,去采了来吃,但也不管用。人一天天消瘦,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吃不下饭,见到油腻的食物就做恶心。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积蓄都用光了,如果再不回来担心就回不来了。说是给家里写过信,但黑狗讲没收到哇,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故障。他们在萌溪老家安顿下来半个月过去了,那封信才姗姗来迟。
陈银华是黑狗的亲兄弟,黑狗总不能眼看着二哥一家人没吃没喝、没钱看病不管啊!至此,黑狗又多了一件事,带着二哥到处借钱、到处看病。陈银华的病也是时好时坏,就那么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