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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建学堂 校长“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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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立堃得知是刘立旺撒石灰把老娘“害死”的,忍不住用木棍将刘立旺教训了一顿。刘立旺在那里哇哇嚎叫,可能是伤到了。村里把这事报告了乡里,乡里派人给刘立旺看了伤,的确是把原来断过的两根肋骨又打断了,关键是刘立旺是fyj-r。这一下子就上纲上线了。来人把刘立堃抓去,以“殴打fy军r罪”判了两年劳动改造。

    本来刘立旺完全可以不让其弟弟去坐牢的,只要把责任略微往自己身上揽一下,承认所有的一切皆由自己而起,是自己错在先,替弟弟求个情,这事可能就过去了,但他不是那块料。他本来就是一个兵痞子,只不过碰巧刚俘虏就投靠了我军,三月年恰巧部队解散了得了复员证。他不仅不愿意承担一点点责任,还把弟弟如何如何不是向办案人员添油加醋地乱说一气。没办法,谁让刘立堃碰到有这么个不称头的哥哥呢。

    刘立堃在家是顶梁柱,这下子被抓走了,这家就塌了。在那种特殊的年代,这类事情在农村并不稀奇。于是人们见怪不怪,不仅没有同情心,甚至还投以鄙视的眼光,因为所有的人都认为fy军r是伟大的,应该得到尊重和保护,而被判劳改的肯定是坏人。

    这天下雨,黑狗拿着桐油伞就往外跑,说是去鸿琴,一出门差点撞上来家里玩的刘红喜。刘红喜问他下雨天干吗去,他只是嘿嘿笑了一声,扭头就跑了,把刘红喜撂那儿半天回不过神来。

    黑狗和汪琼香约好了,天晴有事就下地下田做事,下雨没事就由汪琼香教他读书识字。汪琼香还给黑狗准备了笔记本,把父亲留给她的派克笔送给他。那时的派克笔可不得了,国内生产不出来,全进口的。汪琼香因为小时候住在英租界,她爹又在报社工作,上徽州时他爹送给她,让她不忘学习。她和母亲上了徽州后,身边留下的东西也不多了,派克笔对于汪琼香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东西当然只能送给最重要的人。

    都说学文化有多难,但对于黑狗来讲一点都不难。学文化最大的动力不是先生教得如何,也不是学的内容多容易,而是学习的人发自内心的热爱。黑狗到底是热爱读书写字还是热爱一个人,那就讲不清了。黑狗有这么大的学习干劲,还有什么学不会的?

    在五十年代初,当一个精明的年轻人掌握了文化后,那在村里一下子就成了人中龙、鸟中凤。黑狗就是这样被广泛认同,并当选为农业生产合作社主任,副主任是刘顺宝,刘红喜、刘平灶、刘田派为委员,监察委员陈唐俊。人越是有了文化,越知道文化的重要。萌溪村的学堂都停了好几年了,再不恢复学堂那后面的小孩子将面临很大的问题。黑狗觉得应该尽快在萌溪办个学校,让村里的小孩子都有学上,决定组织农协会成员讨论这个事。

    黑狗说:“萌溪自从打仗到现在已经四五年没学堂了,只有几个家境比较好的小孩天天跑十里地去鸿琴上学堂,这也不是个事。村里的小孩一天天在长大,如果这些人不识点字,不学点算术,那以后就一个个瞎字不识,不讲出去做事,就是在家里种田种地都种不好。这些年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三天一精神,两天一通告,大家都不识字,这些精神怎么知道?就拿种水稻来说,上面开始搞科学种田,谁能说得清、算得明?我们这代人不识字就算了,小孩不认字,他们长大了怎么办?”他看一看大家,发现大家一个个眼睛都望着自己,抽旱烟的把旱烟筒含在嘴里忘了换烟丝,估计这事大家会认同,继续说道:“现在村里六岁到十四岁以下的小孩有五十八人,两岁到五岁的三十一人,这不是个小数字。另外,我们在座的认字不多,都需要有个学校。要新办个学校主要考虑在哪里办?请什么先生?先生的吃住怎么解决?”

    刘顺宝接过话:“那就在刘家祠堂办吧,前进做初小,后进做高小。”

    陈唐俊说:“我赞同刘顺宝的意见”

    “先生吃饭还是过去老传统,学生家派饭。”

    “祠堂要翻盖一下,先生住宿的地方也要有床和桌椅板凳。对了,学生上课也要有桌椅板凳。”

    “祠堂后进那些祖宗牌位怎么办?还有香炉和村里的轿子、抬棺材的大杠什么的,还有祠堂里置的锅碗瓢盆。”

    “这些好办,祖宗牌移到楼上去,打个门关起来,要祭祖时再打开。有些大件都可以放楼上去,在楼上楼梯口加个翻盖门,平时锁上。楼梯底下那间小房也可以堆一些杂物。倒是学生用的桌椅板凳要解决,需要些钱,屋顶翻漏也要点钱。”

    “钱花不了多少,农协领导班子每人出一点,有小孩上学的家里凑一点,再到乡里去争取一点,应该没问题。”黑狗说:“前年在我们村当工作队的王杰队长在乡里当副书记兼副乡长,我们可以去找他帮忙。”

    “那要请两个先生吧?一个高小,一个初小。”

    “高小和初小先生肯定要从外面请。”

    “那高小有个人选也不错,鸿琴世泰嫂的女儿汪琼香。”刘顺宝建议道。大家又都把目光转向黑狗,都知道黑狗最近与这个上海来的姑娘打得火热。

    “不行,我不同意。”刘红喜差点蹦起来。

    有人问:“为什么?”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刘红喜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两眼瞪着黑狗。在刘红喜的心目中,黑狗是属于她的。汪琼香的出现就是敌人,所以她口是心非的反对不需要任何理由。这是爱恨情仇。

    黑狗傻不拉叽得,对来自刘红喜赤裸裸地近乎表白的表情熟视无睹,近乎麻木,甚至感觉不对劲啊,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呢。他干咳两声道:“现在乡里都成立了教育专干,老师的事可能要请示乡里,让乡里来解决。大家说对不对?”

    黑狗把话给岔开了,大家决定由黑狗来牵头建新式学堂。

    黑狗也不负众望,乡里给了一些经费补助,派了两个老师。一个教一二三年级,一个教四五年级,学校就叫“萌溪小学”,由黑狗兼任校长,先生也改称老师。

    学校开学这天 ,区里和乡里都来了领导,村里贫协会全体人员、村民和学生,黑压压把学校前的平坦挤得满满地。各级领导分别致辞,学生家长讲话,最后黑狗表态:“一定要把新学堂好办,让萌溪的孩子个个都识字识礼,还要在学堂里开社员夜校,让大人们都来识字。”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社员夜校开学选在冬季,农活基本没有了,由乡里派来教四五年级的刘啟敏老师兼课。来听课的社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带铅笔带纸的,也有上过两年私塾穿着长褂带毛笔、草纸和砚台的,还有捧着火熜就跑来凑热闹的。

    刘啟敏才二十出头,虽然早就想到了来上课的社员可能参差不齐,但看到这情景还是大大出乎意料。这课怎么上?但很快镇定下来,自我介绍道:“我叫刘啟敏,南源口人,教书也没什么经验,如果有教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老乡多包涵。大家想学什么,请尽管告诉我。”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有人说:“我想知道我的姓名怎么写。”

    “我想知道萌溪怎么写,有什么意思?”

    “人家都叫我大狗,这名字太丑了,能不能给我取个大名?”

    “我家三个女儿,菜花、菊花、杏花,怎么写就不知道了,也认不得。”

    陈荣强占着他读了二年小学,标新立异,突然站起来问:“家里的工具,什么扁担、木棍,斫柴、枯树根,粪箕、畚箕,落雨、水氻,这些东西怎么写?”

    ……

    问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远。刘啟敏伸开双手往下压了再压,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大家提的问题都是好问题,都很实用,也很迫切。我们会尽快买来统一的识字教材,以后会按照教材和大家一起学。这样好不好,今天这堂课,我们就解决萌溪村的村名和每个人的名字怎么写,怎么样?”

    大家齐声喊道:“好!”

    这晚的夜校效果非常好,刘啟敏老师一晚上水都没喝一口,一直讲,还手把手教。社员们也听得很认真,放学的路上一个个都很兴奋,还在交流,都有一种对识字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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