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林大娘一边说着，一边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
“这一次……昨天圆圆也是刚学会抬头！难不成这是上天给我们圆圆的奖励不成？果然啊，圆圆就是个小福星，是上天降生下来的福运童子呢！那以后咱们还是要多教教她……”
林大娘不知不觉间已经猜到了大半真相了。
“娘，这些话可不能乱说，现在外面抓地正严呢！现在咱们老老实实的，有什么就受着，有什么就吃什么就好。”孙泽华摇了摇头，提醒了林大娘一句。
“是是是，是这么个理，好了好了，我来给小文煮个糖水鸡蛋馓子汤，待会儿再煮一个酸菜鸡蛋汤，蒸几个苞米红薯面的馍馍，还有这么些馓子，今早的饭就足够啦。”
很快，李芳也来到了灶房。
“娘，你已经生火啦？我今早起得有些晚了……昨天红红跟着小文学刺绣，我昨晚太兴奋了实在睡不着。呦，这是……”
李芳说着说着，走近来一眼就看到了竹篮里的馓子。
“这是昨天出现在圆圆摇篮那边的馓子，我们今早就得把它吃完，你看着煮个酸菜鸡蛋汤吧？几个孩子最喜欢你的手艺。”
“啊……嗯。”李芳愣愣地答应了，开始去坛子里摸酸菜。
……
很快，灶房里的林大娘和李芳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酸菜鸡蛋汤烧好端上桌，苞米红薯面的馍馍也紧跟着上了桌，最后，林大娘才把馓子小心翼翼地从竹篮里头取出来放进碗里。
“好了，开饭！”林大娘拿了一根金黄酥脆的馓子，开口道。
开饭的口令一出，几个孩子便迫不及待地扳了一根酥脆的馓子开始啃了起来。
“这个就是馓子吗？好脆好香！”孙利文一边吃酥脆的馓子，一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馓子呢！在这之前，他还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一种美味的食物，酥脆可口，随着咀嚼，油香和面香在嘴里化开，在孙利文心中，这便是珍馐美味了。
“对，这就是馓子了，是用白面从油锅里炸出来的呢！老规矩，你们可不能往外头去说，不然以后就没有好东西吃了！知道吧？”林大娘吸溜了一口飘着零散鸡蛋花的酸菜汤，告诫道。
几个孩子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了，小心翼翼地捧着馓子慢慢啃着，想要把这酥脆油亮的小东西深深地刻在记忆里。
馓子吃多了上火，几个孩子只嚼了□□根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口干了，林大娘便教他们把馓子泡进酸菜汤里吃。
泡过了酸菜汤的馓子变软了，一个个炸出来的小孔里吸饱了酸辣开胃的酸汤，馓子里面蕴藏的油花也泡进了汤里，再配上比高粱面馍馍不知道好吃多少的苞米面馍馍，那可真是一顿好饭。
老孙家一共九口人，除了还在吃奶的圆圆，其他人加起来的战斗力也不是虚的，一顿早餐就把所有的馓子吃了个精光。
一顿充满着油香的馓子，温柔又直接地抚平了大家肚子里的馋虫。
“好了，吃了这油水重的东西，后面几个月都不会犯馋虫了吧？快收拾收拾，要上工啦！”喝完最后一口酸菜汤，林大娘笑着说。
显然，对于这一顿馓子，老孙家的人不知道多高兴多满意，这可是油炸的馓子呢！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吃一口……
……
过了两天，正逢大队休假，所有的社员都能休息一天，轻松轻松了。
不过好不容易有一天假，林大娘却不打算让孙泽华休息，圆圆满月几天了，也该带去给亲家奶奶看看了。
林大娘便从橱柜里把那包留下来的馓子取了出来，又从鸡蛋篮子里拿了十几个鸡蛋用另外的小竹篮装了，为了防止鸡蛋碰坏，每个鸡蛋之间还垫了一些谷壳。
“小文，今天你和泽华带圆圆去你娘家看看吧！亲家奶奶还没见过圆圆呢！对了，还有红红学刺绣的事情，还是要和亲家母交代一声知道吗？”
李文的奶奶是个体面人儿，靠着刺绣就能换钱赚工分，所以也没怎么在田地里操劳，所以活到了七老八十精神头都还不错。
不过虽然老人家的身体不错，但一般也不怎么出门，上次李文她娘来送月子礼和满月礼的时候老婆子就没有跟来。
“好，谢谢娘！我今天上午就和泽华带着圆圆回去一趟，对了，今天中午我们就在娘家吃饭了，不用煮我们的饭！”李文也不和婆婆客气，接下了这一份重礼。
李文家在另外一个大队，约摸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李文和孙泽华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身体面些的衣服，又带上圆圆的换洗尿片子，就赶紧提着礼物出门了。
这是李文出了月子后第一次出门，加上今天又是休息日，所以沿途总会遇上好多熟人。
“呦，泽华，这是带着媳妇儿闺女去串门子？”
“肯定是带小闺女去老李家呢！小闺女的姥姥还没有见过这外孙女儿呢。”
“还提了这么多鸡蛋？老李家有福气，这外嫁的闺女可孝顺着哩。”
“还是林大娘会疼媳妇儿，这坐了一整个月子的人看起来就不一样，那皮肤那气色，啧啧，真不某些人能比的呢！”
“老余家自然不一样，张大娘最不要脸皮了，刚坐了五天的月子就让人家起来干活儿，以后指不定落下什么病。”
“还是泽华好，和媳妇儿恩爱，瞧这一对儿，一年比一年黏糊。”
一路上各种议论都有，李文挑着能回复的都回了，那些容易得罪人的话就没有回，只是假装没听见，牵着孙泽华越走越快。
终于摆脱了那热情的一堆长辈，李文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在怀里边睡边砸吧嘴的圆圆。
“孩子醒了？”孙泽华提着鸡蛋，凑过去看了一眼李文怀里的襁褓。
“没有，睡得熟着呢，刚刚吃奶吃够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李文一边说，一边凑近孙泽华，现在四处无人，便是凑近一些也不会被人看到。
快到了村口，李文也渐渐和孙泽华隔了两掌远，村口的那棵黄桷树最是热闹，长了不少眼睛呢。
走近了黄桷树，果然，这里坐着的婶子婆婆们一边聊八卦一边忙着搓麻绳，眼中满是八卦的光彩。
“诶，那老余家的事情你听说过了没？”
“那事儿啊？我昨天就听人说啦，没想到啊，这余招娣看起来这么小，肚子里的心思可多呢！”
“哪止心思多，我看胆量也是数一数二的，谁敢想啊，就因为被自家奶奶打了，居然还悄悄倒腾着短腿闹到了大队里去，我听说啊，要不是大队长和妇女主任拦着，怕是要闹上公社呢！”
“呦，这么厉害！我只听说这孩子后脑被张大娘砸了一个洞，还是卫生所的林知青医好的呢！唉，张大娘也是，就算看不惯丫头，那也不能往死里打呀！”
“招娣她娘也不拦着一点儿，就看着自家婆婆欺负自己闺女？”
“呵，陈娟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她婆婆，而且还要护着她的宝贝儿子呢！哪敢替自己生下来的赔钱货求情？”
“我看那张大娘就是活该！现在被余招娣这个娃子闹大了，有队长监督着，以后哪还敢对这孩子又打又骂？反而还得小心伺候着，免得这孩子又去告状哩！”
“哼，那可不一定……”
黄桷树聚集的都是村里最能八卦的媳妇婆子，现在一聊起来，那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倒是让李文和孙泽华听了个真切。
这个消息倒是让李文惊讶了，余招娣算是她看着一点点长大的，最是懦弱不过，一向是任打任骂的，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有勇气把事情闹到大队长和妇女主任那里去，也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成功摸到了大队办公室的大门。
张大娘也是，以前虽然知道她不喜欢丫头，现在才知道，这人居然对自家的孙女儿都能下这样的狠手……
至于陈娟，李文就更加看不上眼了，自家的闺女自己都护不住，或是她也认为自家的闺女是个赔钱货？
等走出了村子，李文脑海里还在想着余招娣的事情。
孙泽华也看出了李文的心不在焉，他一向都不喜欢关注这些八卦，现在看李文心事重重的样子，只觉得是因为这次探亲。
孙泽华牵着李文的手，笑着说道:“这一次总算又能见到奶奶了，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圆圆，这还是她曾孙一辈唯一一个姑娘呢！”
李家的子嗣也不太丰厚，现在已经单传了好几代，李文也只有一个哥哥，还好哥哥生了两个儿子，打破了这几代单传的魔咒。
现在一想，圆圆还的确就是曾孙一辈里唯一一个姑娘。
“放心吧，圆圆这么乖巧可爱，奶奶肯定会喜欢的，我记得以前，奶奶最疼的就是我……”
老李家的半片天可以说是李文奶奶那一手刺绣手艺支撑起来的，所以这个老婆子最喜欢的倒是闺女，闺女的手比男孩儿的精细，最适合学习刺绣了。
孙泽华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竹篮，笑道:“那就好，以前一直是奶奶和娘补贴你，现在我们也总算可以回去孝敬孝敬了。”
李文也和他对视一眼，面上满是笑意，哪个出嫁的闺女不想带着东西风风光光地回娘家呢？不仅给自己挣了脸面，还给娘家婆家都添了一分光彩。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就走过了好长的土路，跨过了好多道田埂，下了几道山坡，总算看见了老李家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