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赋川草

    宋泠的花店最近生意不太好，也难得清净，没客人的时候，就自己插插花，喝喝茶，看看书。

    凌月没事的时候也就跟她两人一起坐着喝茶发呆。

    宋泠泡好一壶葡萄乌龙茶，淡淡的葡萄香味在透明色的沸水中翻滚着向空气中拥挤出去。

    凌月原本还在发呆，看着宋泠给自己添茶，余光瞟到宋泠手旁翻开的一本书似乎有些眼熟，便拿过来打量。这书甚是古旧，书页泛黄，但却十分平整，看着像是主人十分爱惜。翻到书封，封面上写着“古医杂论”四个字，十分清秀。

    “这不是若竹的医术吗？你何时对医术感兴趣了？”

    “哦，这个。上次不是有个人来问一种我没听过的花嘛，世上所有记载花草的书目我该是没落下，而且很多花草都带着药性，所以包括医书我都多少有些了解的。我思来想去，可能正是一种我未听过的药草，正巧那日见若竹屋里有很多医书，大部分我都有看过，这本《古医杂论》我却是连听都没听过，便借来了，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宋泠从凌月手中接过书，向后随手翻了几页，忽地开心的拿给凌月看：“姐姐你看，我就说，一定是在这种不知名的书上记载着，我才不知道的。”

    凌月好奇的拿过来，只见那页书上白描着一朵清秀的花，十分不起眼，凌月却觉得很是眼熟。

    “赋——川——草”

    凌月缓缓念出花名。

    “性寒，色白，无味。生于冥界烈火焚烧之处，不惧烈火，不畏暗夜，可活死人，肉白骨。别称：引路花。”

    “冥界？姐姐，你去过冥界，当真有这种花吗？不过那天来的那个人，怎么会知道冥界的东西呢？”

    宋泠正百思不得其解，凌月却想起那日贺兰修的反常行为，心里疑窦重生，贺兰修有事情瞒着自己。那日来问花的人自己一定认识，不然，贺兰修不会想法子拖住自己，在宋泠要说出花名时，故意打碎花瓶，之后又匆匆离去。

    “你可还记得，那日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人很是消瘦，身上的气息十分羸弱，似是身子不大好。要说起来，这花是冥界之物，那人也像是冥界来的那样阴冷呢。”

    凌月嗤笑：“贺兰修也是从冥界来的，也不见他就阴冷了。”

    宋泠眯眼道：“姐姐，你看你现在随便说个什么都能说到贺兰修，啧啧啧，真是女大不中留。”

    凌月一把揪过来宋泠的耳朵：“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竟敢打趣我了！”

    “哎哎哎，我错了错了错了，不说了，姐姐不喜欢他，不喜欢不喜欢——”

    “说什么呢？不喜欢什么？这么闹腾。”

    贺兰修一进门就见两人闹成一团。

    凌月放开了手，不动声色地笑道：“没什么，这丫头太久没收拾，皮痒痒了。”

    贺兰修随手从一边架子上的抽出一枝木兰：“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随手拿朵花就开始酸了。”

    凌月同宋泠吐槽，一点也不给贺兰修留面子。宋泠捂嘴偷笑，知趣地拿着茶壶走开了，进里屋去热水。

    贺兰修也不在意，走过来将开的正好的木兰放入一旁的空花瓶里，眼神却未曾离开。

    “你来的正好，刚刚阿泠提到引路花，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凌月这话问了半天，却不曾得到回答，抬眼瞧贺兰修。

    贺兰修缓缓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中，各自带着些不明意味，自己理不清，旁人瞧不懂。

    “月儿，你可愿意——”

    凌月等半天也等不到愿意后面的话，问：“愿意什么？”

    贺兰修似乎思虑良久，才下定主意道：“你可愿意，回摇冰看看。”

    摇冰。

    好遥远的名字。

    那里冰天雪地，却温暖入心。

    连片的清捻，映着天空的月落湖，连日雪后的暖阳，会在豆沙包里包入赤炼驱邪的婆婆，和她一起跟在齐青屁股后面的小孩子，还有她犯了错也舍不得罚她的桥爷爷，承诺要娶她的齐青。

    渐渐的，一片血色覆上回忆。

    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月落湖，甚至，高挂在枝头的清捻花。

    此时里屋的宋泠，缓缓地行着一套泡茶地流程。澄澈的清水，打乱了茶叶，冲起一屋子的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