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晴天
“姐姐,天见白了,回去吧。”
若竹蹲在凌月身前,给她揉着膝盖,一夜这样未动,腿定是僵住了。
凌月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若竹,又浑浑噩噩的望了望周围。这里开遍了梨花,春意满满,空气中弥漫着梨花的清香,一丝掺杂着凉意的风飘过,带走花瓣无数。
刹那间,四白园变成一片比香雪海更讨凌月喜欢的梨落海。
她第一眼见到梨花,就觉得那素净却不苍白的淡雅,与清捻花格外相似。
“一不留神,天竟然都亮了。”
凌月记得自己昨夜坐在这梨海之中,边饮着梨花落,边回忆着一些陈年旧事。没想到竟待了一夜。
“走吧。”
若竹停下替凌月捏揉膝盖的手,扶起她朝房里走去。
“对了,那日姐姐不是差人去揍那个偷儿吗?那人后来挨不住揍,自己招了,根本不是凑巧,他是有意去偷姐姐的东西。”
凌月止住了步子:“有人指使?”
“对。却没说是谁,指明要亲自跟你说,前几日耽搁了,现在才来得及告知你。”
凌月思量片刻,原来以为是自己戏耍小偷,现在看来,却是自己被耍了。点了点头,往关押那人的地方走去。
说是关押,其实在西边的小房子里软禁着。那些手下确实下手没轻没重,不过那日听命将那偷儿打了一顿之后听到消息,就再也没为难过他。将他关在屋子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许出来。
房门口并没有人把守,因为没有人能逃出这里。
若竹打开房门,一阵疾风迎面而来,二人双双侧身,躲过迎面被扔出来的杯子。凌月一面躲过,一面右手成爪,将飞出去快要落地的杯子用力网住悬在空中,然后狠狠地甩进房里那个躲在红木圆桌子下面的偷儿的脑袋上。
“哎呦!这谁家姑娘啊这么心狠。打坏老子要赔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浪费老子时间费。”那贼边嚷着边从桌下往外爬,走到凌月身边继续发着牢骚,“啊,还有——呦,那天没仔细看,脸上还真有疤啊,啧啧啧,可惜了啊。”
“再废话就把你剁碎了喂狗。”凌月冷声道。
那偷儿显然没想到凌月这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声音竟然如此冰冷,这样的天气里似乎有一股寒意顺着那话语绕在他周身散布开来。可把他唬的大脑断电三秒钟。
“呃。。。呃。。那啥,您说,我,听着。。”
凌月进门在桌子旁坐下,示意若竹出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放至唇间,突然意识到这茶杯或许已经被这小偷用过,厌恶的放下搓了搓手。
“我问,你答。”
“诶,是是是。”
“你叫什么名字。”
“余,余小贼。”
凌月眉头抽搐:“你不是亲生的吧?”
“诶?你怎么知道?我12岁的时候老头老太太捡的,没名字,就是我进门第一天我就把那老太太藏了大半辈子的一只祖传的玉镯子给拿走了,据说是从她太奶奶的太奶奶那就传下来了。别说,那么多年兵荒马乱还就硬是保存下来了,到黑市上卖了可多钱了。你猜,多少?”
见凌月没答话,那余小贼却来劲了:“嘿,说出来怕吓着你,恩,这个数!”余小贼伸出两个指头满脸自豪的对凌月比着“二”。
凌月一个狠戾的眼神望过去,吓得余小贼赶忙把手藏了起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嘿我说你这姑娘,谁跟你比二了。我是说,我那玉镯子,卖了二百多块呢,够我花了好久呢。哎呦,后来那两知道了,拿着扫帚满村的追我,一口一个小贼小贼的。于是,我就有名字了。”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凌月莫名的想把眼前这个暴殄天物的家伙拖出去乱棍打死,所以赶紧问完事情好打人解气。
“诶,您说。”
“谁指使你偷我东西的?”
“我也不知道。”
凌月一听气急,这小贼根本就是在耍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要往他脑袋上砸。
“唉别别别,您听我说完啊。”
“再多一句废话,我割了你舌头!”
“是是是。是这样的,一个月前,我在工作的时候,嘿,您知道的,刚顺到一大票,转身就被几个黑衣人带走了。后来——”
“带到哪里去了,具体描述一下。”
“哦,是个挺大的地方,比这个小房子大很多。灯光挺暗的,静悄悄,没人说话。我被绑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就一个劲儿求饶,可没人理我。后来过了好一会儿,我都快喊睡着了,一个男人出现了。
那男人个子很高,一身黑衣服,背对着我,声音很有磁性的。他是这么说的,你听着啊,咳咳,那人说——我要你帮我办件事。我说什么事,杀人放火我可做不了。他说,杀人放火可用不到你。我说,那你让我干什么,我只会偷东西。他说,我就是要你偷东西。我当时就松了口气,你想,偷东西!我,谁呀?大名鼎鼎的余小贼,命里五行缺偷,为了补救这先天不足,我那可是从小就练得如来神手一偷一个准儿啊!于是,我就答应了。再后来,他的手下就给了我一张照片,让我在这附近找照片上的人,只要找见就偷,随便偷,偷到什么都算完成任务。还说完成任务就给我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照片上的人是我?”
“对,就是您。”
“拿给我看。”
余小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被折的有了痕迹的照片给凌月,这一看便是惊讶,确实是没有戴面具的自己。被人偷拍她竟然都没有发现,隐约觉得背后那人不简单。她将照片收了起来,又看向余小贼。
“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没了,我全都告诉您了。我发四!”
“是吗?”
“恩!是的!没错!”
“不对吧?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拿鞭子抽,抽完了扔进盐水里泡着。”
“是。”外面传来了附和声,眼见着人就要气势汹汹的进来了。余小贼吓得腿都软了,连忙大声喊:“还有还有,那人还告诉我有可能会被抓住,抓住后就要如实告诉你们我是被他指使的,还说只要说是他指使我干的就没事,谁知道你们的人上来一句话不说直接就打,我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
“他怎么确定你说是他指使的我就不打你?怎么证明他是谁?”
“他只说了两个字,晴天。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什么晴天阴天的。”
听到晴天二字时,凌月脸色一变,起身扣住余小贼的喉咙,硬生生将人按在墙上提了起来。余小贼脚没了吃力,在空中踢着。脖颈子被凌月扣住,整张脸通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月厉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余小贼狠命的摇头,但是因为被掐住脖子,即便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也只是很小幅度的摇头。
凌月见确实没什么信息了,也冷静下来,反手将人扔在地上,随后呵斥道:“滚!”
余小贼趴在地上捂着脖子猛地咳嗽,又使劲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沙哑着嗓子道:“唉,滚滚滚,这就滚。”说着连滚带爬的出了门,生怕慢一步就要丧命在此。
房间里,凌月双目通红,好像一瞬间便布满了血丝。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时齐青是死在自己怀里的,所以一定不是他。
这个人对自己的过去一定了如指掌,甚至,他也是自己过去的参与者。
凌月心里很乱,没有心思去上课,躺在床上也没办法入睡。若竹给凌月点了香,安神用的,她这才缓缓睡过去,再醒来便是第二日清晨了,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竹儿。”
若竹就在门口,听到唤声推门进来。
“姐姐,你再睡会儿吧,还早。”
“还早呢,你这安神香用在我这儿跟迷药一样,你放了多少量呢。”
“哪是我安神香的效用,你前天一晚上也没休息好,昨天又被那余小贼气着,自己贪睡,倒还怪上我了。”若竹坐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花瓶,边陪凌月打趣着。
“好,是我贪睡。”
“姐姐,以后你要每日回来住,便不用药浴面具那样麻烦了,也不能每日每日的总用药熏着,对你身子也不好。我新制了普通的□□,以后就带着这个,回来摘了洗把脸就好了。你也别担心每天撕来撕去对皮肤不好,我用院里的玛瑙花做了玛瑙膏,每次撤掉面具往脸上涂一些就好了。”
“幸好有你在,不过这么费心管着我,小心很快就要变成老婆婆了。”
“就算变成老婆婆也得管着你。”若竹小心翼翼的给凌月带着面具,生怕碰到她脸上的伤口。
“若竹你看,今日又是晴天。”
窗外阳光已经开始攻占每一个角落,比起前几日,又霸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