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唯一的遗憾

    再一脚踢来，依旧踢在我受伤的腿上，我痛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嘴皮哆嗦着，上下牙齿发出咄咄咄的声音。

    我感觉到他蹲在我面前。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狼狈吗？”那人啧啧两声，“江熠看到你这样，是不是比看到你死更痛苦？”

    “是。”我这一生，居然有求生意识这样强的时候，我哆嗦着嘴巴，每多说一个字，都得用尽浑身的力气，“不想我死的话，给我喝口水……还有，替我包扎伤口……”

    那人明显沉默了一下：

    “我以为你会求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努力挤出个笑：

    “抱歉，暂时不想死。”

    脚步由近而远，我总算得以休息，疲倦感再次铺天盖地。

    再过了一会儿，有人捏住我下巴，矿泉水瓶口粗暴的塞进我嘴里，猛的往上一提。

    清冽的水液。

    从舌间开始，滚过我几欲裂开的喉咙，下一瞬呛入肺中……我剧烈咳嗽，舌头奋力想顶开矿泉水瓶子。

    那人一把抓住我头发，迫使我仰头，矿泉水瓶塞在口腔里，塞得很紧。

    水在喉间咕噜咕噜的响，咳嗽声在颅骨内回荡，带出震耳欲聋的架势，鼻涕与眼泪狂飙，我咳得眼冒金星。

    这一刻，我真以为我会死。

    多余的水顺着嘴角往下，衣服里里外外都湿了。

    直到一瓶水灌完，那人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在地上，

    “医生，你看见了，心痛吗？”那人声音传来，随即是笑，愉悦的。

    我心下一个激灵。

    医生是指江熠？江熠在？！

    不不，不可能，他若在的话，决计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男人脚步声再又近了。

    “给你个特写，免得你连自己女人都不认识……”

    “瞧她多可怜，我怀疑这样咳下去，肺都能咳出来……呵，没了子宫能活，没了肺呢？我猜不能活，哪怕你是医界圣手。”

    “对了，她瞎了，以后看不见你了，啧啧，真是可怜。”

    “给你看看她的腿，这么大个窟窿……我没给她止血，还朝这里踢了几脚……这女人求生意识可真强……她是在等你吗？”

    “不过，求生意识再强又怎么样？她已经几次昏迷了，每次都是我把她踢醒的。”

    “按照你女人的体重，体内血液不会超过4000毫升，当出血量超过全身血量的1/4时，也就是1000毫升，有可能会死。”

    “你要再不快点，我下次不一定踢得醒她……”

    “当年，我女朋友被你害死的时候，你该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那人后来还说了很多，我竭尽全力集中精力，依然听不分明，就觉得耳边嗡嗡嗡一片……

    睡着了，或者晕死过去了。

    再之后，迷迷糊糊，几次痛醒，那人反反复复踢我伤口，每次听见我有点声音，就一瓶冷水浇在我头上。

    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

    说不出一个字，滚不出地上这一片水渍，衣服头发似乎从来没干过……

    我蜷在地上，冷是除了痛之外，唯一的知觉。

    我无数次对自己说：阿熠哥哥，我撑不下去了……真的，我尽力了……

    其实，死了也好……

    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陷阱，什么埋伏。

    无论如何，我总不希望他以身犯险。

    其实，死了也好……

    他们两兄弟，是不是就可以重归于好……

    无边的黑暗，如地狱的永夜。

    我不知昏迷了多久，直到巨大的气浪将我冲起，身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我撑开眼睛，明明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依稀看见火光。

    身侧有人。

    似乎在叫我，压到我背上。

    “阿萤……”

    我想笑，总觉得是江熠的声音，大概是太想他了……

    真好……

    这一次，我至少心有所念，至少知道有人爱过我……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能给他那张证。

    脸颊有湿意，温热的，我好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