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叫我一声嫂子
我害怕看见他的脸,不由自主低头。
他的目光实在太可怕,像一把匕首,狠狠插入我的心脏。
如果可以,我还想逃,转身,风一般离开。
可我根本逃不掉。
他的气息像一根又一根的长钉,将我狠狠钉在原地。
我握着手机的指节在抖,嘴唇在抖,牙齿咯咯咯不停的打颤……
我很不喜欢这样懦弱的自己,可我根本控制不了我的身体,对他的恐惧来自骨髓,来自灵魂深处。
那些日以继夜的痛,那些无法修复的身体零件……
“你在害怕?”
这是两年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明明是疑问,却是笃定的语气。我看着自己抖得像筛子一样的手指,艰难的呼吸,点头。
“既然怕我,为何和他搞到一起?”
冰凉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捏得很用力,强迫我抬头,回视他的目光。
“嗯?”
微微扬起的声调,淬着冰。
我下意识想否认,却不料下巴陡然一松,巴掌直接扇了过来。
一如当年,在蓝调酒吧。
我没有哭,夺眶而出的只是因剧痛产生的生理性盐水,我瞪着他,所有恐惧在一刹那燃成滔天恨意——
“江漠!你最好搞清楚,我不欠你什么!”
“莫月那条命与我无关!你要有本事,就把当年奸杀她的人找出来!”
“为了你一句莫须有的罪名,我已经去了半条命了……好歹是同床共枕的人,我陪你睡了那么久……最后的结局连畜生都不如……”
“我有时候会想,究竟我是畜生,还是你是畜生!”
“我和谁在一起关你屁事?!”
“我告诉你,你若真想弄死我,最好快点,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叫我一声嫂子!”
我噼里啪啦发泄得很爽。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第一次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远处已有围观人群,有人高举手机,显然在拍照或者录像。黑衣保镖们有人在驱散人群,有人在低声请求删除照片和视频,有人在对接机场安保……
当江漠的巴掌再次高高扬起,我倏地昂头,狠狠盯着他的眼睛。
“打啊!”
气流从肺部冲出,我听见我的声音中已带了尖啸。
“让这里这么多人看看你江漠是怎么打女人的?!你说视频发到网上后,会不会有人认出我是你前妻?你猜你公司股份会怎么样?”
我不知那句话触动到他,也许是视频发到网上,也许是公司股份,他高高扬起的手缓缓落下。
看着我的模样活像一头饿狼,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
我一下就笑了,狠狠将眼眶里的液体逼回去。
“江总,你说你一个穿鞋的,何必跟我没鞋的人计较?
我记得16岁那年,你曾说,无论做企业,还是做设计,都要爱惜羽毛,我看你现在很不爱惜呢!”
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江漠带着他的人走了。
这个回合,我表面大获全胜。
临走之前,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第二句是“你欠我一条命”。
江漠走后,我很后悔。
我一个无钱无权的人,在这座城市就是没根的浮萍,我究竟仗着什么和他横的?还骂他是畜生。刚才那种情况,说实话,他要真一狠心,把我弄死,我也就死了。
至于他,当金钱这座机器开足马力,没有什么碾不平的东西。
我后悔说要做他嫂子,那种气头上的话,不知后面要给江熠带来多少麻烦。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又想逃了,到一个他们两兄弟找不到的地方……
“小姐,您没事吧?”机场地勤拿着酒精和棉签走来。
我摇头,疼痛感不是很明显。
“您的脸肿了,我给您消个毒?”她再问。
我扯出一丝笑:“谢谢。”
沾着酒精的棉签触到没太多知觉的脸上,针扎般的疼痛顿时袭来。
“嘶……”我忍不住倒吸凉气。
女孩子的手也在颤抖:“您忍着点啊!酒精是有点痛,但皮肤不会变色。”
与不会变色的酒精相对应的是碘伏。
我其实更愿意用碘伏,并不在意一时半会儿脸上皮肤是什么颜色。
“小姐,刚才那个人……”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
那么大气场,那么大排场,正常人都会好奇。
我摇了摇头,既不愿说,也下意识不想给江漠惹麻烦。
“他为什么打你?”女孩子问。
我再次摇头,不想说,也没法说。
然,这样的问题,若换做当年,那个明媚飞扬的我,我的答案又会不同。
有一次,我忘了什么事,我和江漠在商场吵了起来,当时还没结婚,他甩手离开,有人问怎么回事,我故意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求而不得,备胎生气了。
后来有点惨,我连着一周跑去道歉,又是送了零食,又是送围巾。
好不容易才哄好。
那时没有深仇大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在,哪怕我落了他面子,依然能哄好。
现在不同,在他看来,我欠他一条命……
地勤离开后,我又坐了很久。
给江熠打电话的心思已经完全没了,不想回去,也不想动。
盛夏的天,机场冷气很足,我有点冷,便干脆抱着膝盖,蜷在座椅上。
时间一分一秒,周围人影晃动。
无数人来,无数人走……
如同生命之河,来时带着喧嚣,走时归于静寂。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已是晚上9点多,江熠的电话。
“阿萤,对不起,我刚从手术室出来……这个病人忽然颅内出血,我根本来不及给你打电话,就进了手术室……
刚出来,看见未接电话,知道让你担心,对不起。
我保证下次不会有这种情况,一定叫其他人给你说一声。
阿萤,你在哪里?你说句话。”
我望着周围来来去去的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表情……
“我等不到你,猜你有急事,已经回家了。”我又在撒谎,“手术顺利吗?”
“一切顺利。”他的语气带着欣慰,“不过最快要等明天夜里才能回,病人在重症监护室,为了以防万一,我得留24小时。”
我“嗯”一声,扬了扬唇,“应该的,病人为重。”
江熠默了几秒,忽然开口,非常笃定:
“你不在家?你还在机场!”
我心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