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们一起赌
自从刘明辉转职变成家属以后，潘语宁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天天粘着人家。
今天，就是化疗前的例行检查。称体重的时候，潘语宁踩上体重计，就差点儿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八十三斤，也就是说，她这不到一五八公分的小个头，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想当年，她十二岁就一百五十四斤了呀。
这一刻的潘语宁，居然很怀念她当年的那身肉肉，最起码，它预示着，她是健康的呀。
可此时的刘明辉，却是一脸的愁容。刚才潘语宁的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了，重要的指标都不太好。这么虚弱的身体，都怕撑不过第一个疗程。
“阿辉，阿辉”潘语宁看着刘明辉现在这个表情，多少有点害怕，莫非是自己快不行了吗？
“嗯？”刘明辉听到潘语宁叫他，习惯性的嘴角上翘，转头看她。
“你在想什么？”
他依然笑着，但笑的很勉强。：“没有啊，就是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暂时不能化疗，要过一段时间。”
“阿辉都已经尽力了，我不强求。”潘语宁也笑了，扬起头看着他。因为她现在，是坐在长椅上的，而刘明辉是站在她面前的。
他缓缓的蹲下身子，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被疾病折磨的，憔悴不堪的女人。
她其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设计师啊。上过大学，学过专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个自己的小家庭。怎么就被逼到，现在这个份上了呢？这是命吗，有因果吗？
如果真有的话，他刘明辉愿意代她偿还。：“语宁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阿辉，你已经尽力了，几年了，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潘语宁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眼泪就没出息的流了出来。也许是命运的故意捉弄吧，让她在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遇到了他。
然后，他给她希望，给她爱，给她光，给她对未来的渴望……
他给了她，男人能给的一切，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机会，回报他。
她看着刘明辉：“其实我都知道，你为了我，去美国求人家，人家还故意为难你。两天一个往返，你一共去了七次，是不是？连时差都来不及倒，你就飞回来，因为你担心我，你怕我会找你，最后，累的自己都晕倒了”
“你都这么尽力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语宁看着他，眼睛里放着光。因为在最后的这几年里，有了这个男人，所以这辈子，她很知足。
刘明辉也看着潘语宁，泪水溢满眼眶。他知道，自己不是因为什么遗憾，不遗憾。他是在害怕，他是真的怕。
他怕没有潘语宁的日子，他怕没有人再问他，吃饭了没有，吃药了没有，头晕不晕。他更不敢去想象，没有了潘语宁的那个家，他还有没有勇气回去……
其实他也努力过，他也有想过。男人这一辈子，无非就是家庭和事业。如果，他真的留不住潘语宁，他以后也没机会，有家庭了。
所以，他拼命的为自己打造了一份事业，因为，他得有一个的寄托，才能让自己，在没有潘语宁的世界里活下去。
可就算事业再成功，他也希望，有这个女人跟他一起分享。以至于，他想尽一切，他能想到的办法。因为他想留住她，有了她，他刘明辉的世界里，才是有光的。
此刻的刘明辉，缓缓的站起身，把头撇过去，双手叉腰，看向了窗外。
再回过头时，已经是一副调侃的表情。：“潘语宁，你想什么呢？世界末日还没到呢。另外，别在我身边安插个卧底，你在这样，我就把那个小护士给开除了。”
“别别别，别，没那么严重，啥卧底呀，我就是打听打听情况。”这时的潘语宁，表情瞬间垮掉。
“该你打听的，你打听，不该你打听的，别乱打听。赶紧回去，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等指标好点之后就化疗。”明辉尽量把自己放的很轻松，不给她任何的压力。
“还吃啥呀，我吃点儿就被肚子里这东西给吸收了，我吃点儿，它大点，再吃，它就变成三胞胎了。”现在的潘语宁，脸都垮到极致了。：“咱出院吧，它生不出来的。”
“生不出来，就剖腹产”说完，牵起潘语宁的手，转身往病房走去……
后来的潘语宁，肚子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虚弱。
从能下地走路，到之后的坐轮椅，再到后来，完全的瘫在床上，几乎，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刘明辉就这么，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的耗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可是，此时的潘语宁，却含着满眼的泪水祈求他：“阿辉，我们回家吧，出院吧，好不好？别在为难自己了”
他缓缓的蹲下身子，看着已经，瘦到脱相的潘语宁，颤抖着双唇，想说点什么。
不过声音都还没出来呢，眼泪却瞬间就涌出来了。
刘明辉就这么看着她，任自己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他想等潘语宁抬手，帮自己擦掉。
可语宁却迟迟都没有抬起手，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也跟着流眼泪。
而直到这一刻，刘明辉才知道，潘语宁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揉着她的秀发，缓缓的吻上了她的唇。
于是，一对恋人的泪水，就在唇边交汇了。随着这个深情的吻，泪水也浸入到了彼此的嘴中。
好大一会儿，刘明辉缓缓的离开了她的唇，但是，他们的脸，依然离得很近。近到，能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语、语……”
他微微的闭着眼睛，紧紧的皱着眉，试图找回自己说话的“本事”
“语宁，你怕死吗？”
“阿辉，只要你答应我。你好好……”
“我答应你，我刘明辉一定好好活着。养大念儿，供她读书，看她恋爱，送她嫁人，然后再给她带孩子。”刘明辉都没等她说完，就给了她一个保证，因为他知道，她一直都在担心着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潘语宁，眼泪都没干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还要想着我。”
“嗯，一直想着你。”
“阿辉，我跟你说实话哦。我以前，是真的怕过。但是现在不怕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死了，就不疼了呀，你也不用心疼了呀。”
刘明辉就这么看着她，泪水都没有停过。
他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轻轻几下，然后笑着问：“我的眼泪好吃吗？”
“咸咸的。”
明辉深情的看着她，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眉，她的唇……就好像，要把她的整张脸，刻在自己的心里一样。
最后，柔柔的一笑：“那好，既然不怕了，我下午就给你做手术。可是我不敢确定，是否能把你从手术室里给带出来。”
“而且，就算能从手术室里出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危险期要熬，能不能熬得过去，全看你自己了。”
这时的潘语宁，看着他，满眼的疑问。
“你肚子里的肿瘤太大了，差不多已经有十多斤了。我得把它切除。”刘明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但是它有一部分，是长在了，腹腔两根主要的神经上。所以，我只能切除一部分肿瘤组织，而长在神经上的，先不去碰。”
“这种方式的手术，之前没有先例，我没做过，别人也没做过。因为，这是个绝对错误的方式……留在腹腔里的肿瘤组织可能会感染，会造成败血症，也可能会有种种的并发症……而哪一种，都会威胁生命。”
“我会做，是因为我想赌。可是我赌的是你的命，潘语宁，如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轻轻的吻给打断了。
潘语宁微微的笑着，眼神坚定。：“我们一起赌，赌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