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好，我叫李依然
清晨，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院子中洒下斑驳的光影，因为微风的轻抚而在地上晃动着。树叶微微摇晃，一只大黑猫慵懒地躺在瓦房屋檐下的阳光里。
干瘦的老头陈玉良穿着深色的粗布衣服，微微弯着腰，双手握着竹条做的大扫帚打扫着院子，沙沙作响。
“四七，走开。”陈玉良此时已经打扫到了树底下，招呼着猫让开。
但是黑猫只是抬头看了陈玉良一眼，然后叫了一声，又继续玩自己的。
“你先让让，我把这里扫了你再来。”陈玉良弯下身子轻轻地摸了摸黑猫。黑猫像是听懂了陈玉良的话一样，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慢慢地走到了一边，又躺下来了。
陈玉良看着黑猫四七，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依然，依然。”陈玉良双手拿着扫帚走到旁边的房间外对着窗户大声喊道。
屋里还在睡觉的是他的外孙女，李依然。
李依然听到外公的叫声，翻了个身，伸手用被子将脑袋盖住。
“李依然，你还不起来，你看看都几点钟了。”陈玉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嘴里却没有停下。李依然是他养大的，不用看就知道她肯定假装没有听到还想继续睡。
“外公，这可是暑假。”李依然扯开被子眯着眼睛回道。
“暑假又怎么了。你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不知道啊，还不起来吃了早饭学习了。你看隔壁小漠都已经背完几页书了。”
听着外公絮絮叨叨的话，李依然再也睡不着，拿着手机翻身下了床，看到隔壁林小漠大约四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李依然，你起床了没有？
李依然一边刷着牙一边愤愤地回：“你发消息的时候才七点过，那么早我怎么可能起床了？有事？”
“你现在才起床？”
“对啊，现在可是暑假，现在还不到八点，也是挺早的。”
“你可是个高中生。”
“高中生又怎么了，高中生睡个觉就罪大恶极了？赶紧说，找我什么事？”
“我待会儿要去书店买练习题，你要不要一起？”
“练习题？得了吧，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我都还没有做完呢。只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我没有时间做别的练习题了。”
“东东不是旅游去了吗，我找不到别的人了，你和我一起啊，到时候请你喝奶茶。”
“好吧，那我待会儿叫你。”
发完最后一条信息，李依然将手机揣进了兜里，头也不回地对陈玉良大声说道：“外公，我待会儿要和林小漠出去一趟。”
陈玉良听完没有任何的反应。此时他已经打扫完了这个小院子，把躺椅搬到了树影下坐着闭目养神，旁边的小凳子上摆放着一杆旱烟。
四七走了过来，在躺椅旁边躺下，闭着眼，很快就发出呼噜声。
陈玉良听到呼噜声，未睁眼就知道是四七躺在旁边，于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四七的肚子，听着如同老旧风箱一样沉闷的呼噜声，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变得更加轻微：四七也不再年轻了。
“外公。”李依然从房间走出来，看着树下的陈玉良有些嗔怪地喊道。
“知道了，去吧去吧，反正你现在大了，我是管不了你啰。”陈玉良看了李依然一眼，有些无奈地回答。
“我待会儿和小漠去书店，家里有什么需要我顺便买回来的么？”李依然没有立刻回屋，站在门口继续问道。
“我想想再告诉你。”说完后，陈玉良再次闭上了眼睛。
十六年前
小城的秋天一向都是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薄雾，像少女眼中氤氲的水汽。
闽山的山脚，坐落着几个小院，苍老古朴，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了。一条小道，将几个院子连在了一起。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有些踉跄地敲响了其中的一个院门，男人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脸色苍白，眼睛无神，憔悴得连胡子都软弱无力的样子。
还未等到小院主人开门，男人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等到他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主人搬回了院中。
“请问先生……”守在床边的是个女人，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只手抱着个女娃。女娃好奇地打量着床上躺着的男人。
“我……”男人挣扎着坐起身来，女人却伸出另一只手制止了。
“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了。”女人站起身来，将怀中女娃放进旁边的小床里，然后起身从桌子上端来一碗小米粥，递给男人。
“先喝碗粥暖暖身子。”男人看着女人，呆呆地接过碗，狼吞虎咽了起来。
吃着吃着，男人就忍不住流出泪来，眼泪滴进了碗里。他生怕女人看见，于是将头埋得更深了。
不知是女人发现了男人的窘迫还是她真的有事要忙，她没有说话起身就推着女娃的小床出去了。
男人见状再也忍不住，放下碗，无声地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微弱的“喵喵喵”的声音传来，男人停了下来，看见一只拳头大小的黑猫跌跌撞撞地朝着床边走来，看上去还未满月。
小猫来到男人床边，看着男人一边叫，一边想要跳上床。但是它还太小，试了几次也未成功，只得在床边来回转着、叫着。
男人见小猫叫得可怜，就伸手将它抓了起来，放在床上。这似乎给了小猫安全感，它在床上找了个位置，来回踩了几下，就躺下了，随后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男人看着在自己身边酣睡的小黑猫，内心突然觉得平静祥和了起来。
他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小黑猫，黑猫睁眼看着他叫了一声，然后继续闭上了眼。
那一刻，他似乎得到了重生。
“外公，我出门了。”陈玉良的思绪被打断，他睁开眼，看见李依然推着自行车从屋里走了出来。
“好，早去早回。记得买点儿菜回来。”陈玉良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李依然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就看见林小漠已经在他家门口等着自己了。两家院子挨着，大门也就相隔十来米远。她咧嘴一笑，推着自行车上前。
路很窄。小路的一面是院门和围墙交错着，另一面是一排院子的背面，上面爬满了爬山虎。风一吹，叶子便沙沙作响。
一个李依然差不多大年纪的女生迎面走来，怀中抱着一个纸箱子，李依然一个没注意，踏板就碰到了女生。
“实在对不起。”李依然见状连忙道歉。
林小漠赶忙停好自己的自行车走了过来，不停地数落着李依然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的。
“没事没事。”女生摆了摆手，浅浅一笑看着李依然轻声说道。
“你是住这里吗？”李依然指了指旁边。
女生点了点头。
“才搬来的吧，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女生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李依然。”李依然笑着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