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离家乡
在晨曦的清寒中，李长亭将李三四送到了镇子上。一路上，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
“长亭，你知道阿玲她……”分别在即，李三四站在李长亭面前，打算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可是话刚到嘴边，他又觉得那些话那么苦涩，他实在是难以吐露出来。
“兄弟……”见李三四转身要走，李长亭一把拉住了李三四，两人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言未发。
“保重。”沉默半晌，李长亭将李三四用力地拥入怀里，重重地吐出二字。
李长亭看着李三四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有什么堵在胸口，很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
“兄弟，保重。”李长亭望着李三四已经消失的方向再次说道，然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手上的篮子里，放着在山上挖的那几株人参。
有半月不曾来到镇上，镇子似乎有些不同，街道上行人很少，偶尔有人经过，也是神色匆匆的，难道自己来早了？李长亭卖参心切，也并未多想，找了以往个人来人往的岔路口，将人参拿出来摆在了帕子上。
“哎，是你，你还在这里卖参。”听到招呼声，蹲着的李长亭站起身来，看到是牛世靖。
“你还没有回去么？”
“我正要回去。”牛世靖拍了拍腰间，那儿挂着个布袋，里边正是装着许诚许邦二人的魂体。
“你也别卖了，赶紧回家去吧。”
“怎么了？”看到牛世靖神色异常，李长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倭人打来了，你还卖什么参啊，保命要紧。”
“真的假的，到哪儿了？”李长亭心下有些不信，但也迟疑着蹲下身去将垫着的帕子一卷，把人参收了起来。
“我刚从镇长家里出来，从他家听来的消息能有假。你赶快回去收拾收拾，跑路吧。”牛世靖说完朝着李长亭挥了挥手，就急匆匆地走了。
“莫非是真的。”李长亭看着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寂寥得悲伤，也就下定决心回家去了。
“妈，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得离开这里了。”李长亭回到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坐在炕上的许茹说。
“怎么了？”见李长亭神色凝重，许茹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倭人打来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们去哪儿啊？”许茹颓然地坐下了，她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东祥县，也从未想过要离开这里，现在突然告诉她要离开，她的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比得知倭人来袭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往南边去。”李长亭略微迟疑了一下回复道，听说南方现在相对北方要安全一些。
“也不知道你大姐二姐她们是否知道这个消息。”许茹喃喃地说道，坐着未动。
“妈，你赶紧收拾东西，我马上就去她们两个家里告知她们，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李长亭头也不回地说着。
家里没啥值钱的东西，李长亭的私人物品也不多，他已经将自己认为的必需品打包好了。
“好好。”许茹点了点头将李长亭送出了门。
“快去快回。”许茹伸手不舍地摸了摸李长亭的脸。
“我会的，妈。你赶紧收拾一下啊。”李长亭说完就跑着离开了。
许茹并不想离开，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李中华的衣服，捧在胸前痴痴地看着，然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末了看着手中咳出的血。
“他爹，我是等不到孩子成婚的那天了。”说着，许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许茹将手中的银镯子取下来，这是当年她和李中华结婚的时候李家给的，然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阿玲家。
“阿玲她爸，阿玲她爸。”许茹狠狠地敲着门。
“许阿姨，怎么了？”开门的是阿玲。
“你爸呢？”许茹跟着阿玲进了屋。
“爸，许阿姨来了。”阿玲朝着厨房喊了一声。
“老嫂子，你怎么来了。”林强从厨房走了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许茹因为身体不好，平时很少出门，更别说串门了。
许茹伸手制止了林强的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积攒了足够的力气，将银镯子递给了阿玲，然后看着林强。
“我们以邻而居几十年，阿玲是我看着长大的，长亭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现在都大了，也该谈婚论嫁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自从他爹走了之后，我们家的状况……你是知道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如果你们家不嫌弃的话，这个……”许茹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爸。”阿玲看着林强轻轻地喊了一声。
林强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示意阿玲收下。
阿玲这才接过了许茹一直举着的银镯子。
随后，许茹给林强父女二人说了倭人即将打来的事，让他们赶紧跟着李长亭逃命去。
“那你呢，老嫂子？”林强看着捂住嘴咳嗽的许茹。
“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许茹目光坚毅，起身要告辞，让林强二人收拾好了东西就去找李长亭。
“那我也不走了。”林强一跺脚。
“你这是干啥？”许茹有些生气。
“现在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走大家就一起走，不走大家都留下。”阿玲见两位家长这样，赌气地在凳子上坐下。
“我已经不中用了，走也是拖累你们。”说着，许茹朝着二人摊开手掌，只见一抹猩红。
许茹刚干的眼角又不停地涌出泪珠来。
阿玲又惊又怕地抱着许茹，二人又哭了一番。
“阿玲，你去吧，我就留在这里了。”林强见阿玲收拾好了东西，狠心地将阿玲往外一推。
“爸。”阿玲站在原地未动。
“爸都是半截身子进土里的人了，走不走意义都不大。我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也不舍得离开这里。你和长亭不一样，你们的日子还长。”林强转身不去看阿玲，强忍着眼泪。
“阿玲，你赶紧走啊，和长亭一起走得越远越好。”许茹见林强留意已决，便挥了挥手，让阿玲带着长亭的包袱一起离开。
“爸，婆婆。那我走了。”阿玲知道林强他们这一辈人执意要干某件事的决心，只能跪下朝着二老磕了三个头，不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