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开的决心
“他都已经不在了，长亭，我爸都已经不在了。”听见李长亭的话，李三四抱住了李长亭，大声地哭了起来。
“他人……虽然不在了，可是我们还在啊。你别离开了，留在这里，守着这个家。”李长亭抱着李三四说道。
“你说什么呢长亭，自古男儿戍守边疆，那才是正经男人应该干的事情。”李三四说着用袖子一擦眼泪，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远处已经微微发白的天边。
天，就快亮了。
“这个小屋是你和李叔叔一起建起来的，我要是李叔叔，肯定希望哪怕我不在了你依然能快乐地在这儿生活。”李长亭看着李三四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他希望能透过眼睛，把自己内心的坚定传递给李三四。
“不，长亭，你不懂。”李三四看着李长亭，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三四还记得自己是八岁的时候来的李村，那个时候他还小，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连夜带着自己离开那个富裕的家跋山涉水来到人生地不熟李村，这儿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随着慢慢长大，李三四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唐家原是西原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家，祖父曾是清朝大官，到了晚清，虽然朝中已无人，但是几代积累的财富依然让唐家有着与破落时代不符的富足。
李三四的母亲，唐小小，从小接受着西洋教育，有着开放的思想以及对自由不同寻常的执念，拒绝了上一辈安排的婚姻，执意嫁给了镇上的木匠李小二。
虽然唐家人不愿意承认李小二这样的女婿，可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生下了小外孙李三四，哪怕是看在李三四的面上也不能让他继续在外受苦，于是唐家派人将李小二夫妻携子三人接到了唐家。
李三四聪明伶俐，深得唐家老爷子的喜爱，给他请了专门的教书先生，所以李三四三岁时就已会背诵千字文、三字经，等到他六七岁时已能背诵唐诗宋词，虽然其中的深意不能明白，但字面的意思也能知晓个大概。
“这孩子以后定能成大器。”祖父摸着李三四的头对围在自己身边的一群人说道。听见祖父的夸奖，李三四仰着头看着祖父那张笑得皱巴巴的脸，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可是不久之后的一天，李三四还在睡梦中，突然就被李小二摇醒。
“爸爸，怎么了？”李三四睡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李小二不解地问。
唐家很大，还不到八岁的李三四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平日起居都是丫鬟在照料。
“出事了，快起来，跟着爸爸走。”李小二一把将李三四从床上拉起来。那时候是仲春，不太冷，李三四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被李小二拉着跑了出来。
出得屋子，李三四才发现唐家的不对劲，周围总是响起枪炮声、打杀声，府上的人全都叫着跑着，就连平日里端庄作势的姨奶奶们此时也衣衫不整地仓皇躲避着。
她们在躲谁？是谁来了？李三四看着人群不停地在脑海中问着，李小二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拉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院门口，将他递给了早已等候着的老管家。
“我随后去找你们，快带着小少爷离开。”
“爸爸，你要去哪儿？”李三四早已被吓坏，看见李小二打算离开便不依不饶地大叫着，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
“别哭，爸爸很快就带着妈妈来找你们。”李小二看着李三四目光灼灼地说。
“爸爸，我要爸爸。”李三四不愿意，挣扎着想从老管家的怀里出来。
“姑爷，你带着小少爷先走，我回去吧。”老管家作势要从马上跳下来。
“听我的，你也知道现在这形势，如果……我相信你，能够照顾好他的。”李小二的声音很轻，哭泣着的李三四压根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老管家一脸沉重，他当然知道李小二的意思。
“爸爸，我要爸爸。”李三四再次挣扎着。
“姑爷，你先带着小少爷离开，我回去找小姐。”老管家沉思了一下，从马背上跳来，将李三四塞进了李小二的怀里，不等李三四做出反应就跑回了他唐家。
“保重啊。”看见老管家已经跑远的背影，李小二只来得及由衷地说上这么一句。
“爸爸，发生什么了？”李三四窝在李小二的怀里疾驰在黑夜中，他看着周遭连绵的黑夜和星星点点的火光，心里有些害怕，回头看着目光坚毅地盯着前面的李小二问。
“有坏人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爸爸会保护你的。”李小二轻声说道，他的话很快就消散在了清新的风中。
“妈妈呢？为什么不见妈妈？”李三四突然想起唐小小，惊得手足无措，险些从马背上掉下。
“老管家回去接她了，明天就能见到妈妈了。你闭上眼睛睡一觉，很快就到明天了。”李小二说着看向远方，东方已经开始泛出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后来，李小二又骑着马悄悄地返回西原镇上，唐小小没有见到，却只看到还未彻底烧光的唐家大宅。
“真惨啊，唐家就这么没了。”唐家的大火，引得人群观望。
“他们干了坏事，这就是他们的下场。你们要好自为之，不要像他们一样做坏事。”李小二躲在角落中，看见一群异国军官守在唐家大院门口，其中一人来回巡视着，然后指着火光对围观人群说。
围观人群小声地议论着。
李小二当然知道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只不过是唐家不愿意成为异国军队的傀儡，不愿意听他们的话，为他们做事，才遭此下场。
李小二气得一拳打在墙上，拳头都渗出血来，可是他感觉不到疼，只知道心里在滴血。
“爸爸，妈妈呢？你怎么没有接她过来？”李三四见李小二从外面回来却只有他一个人，连忙追问。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李小二转过身哽咽着说道。
后来，李小二就带着李三四去了偏僻的李村。
他们还未离开，还在继续烧杀抢掠无辜的家庭。
李三四的眼中有光，那是恨，他已知道了当年唐家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