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长亭
离镇子不到十里地，有个叫做李村的村子，村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姓李，而李长亭就是李村中的人，但是他祖上是旁系，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而且他家近几代人丁单薄，到了他这一辈就他一个儿子，亲爹又去得早，因此他在村里更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李长亭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现在都已嫁人。
当年长亭爹走后，长亭妈独自一人拉扯三个孩子，实在太难，隔壁村便有媒人张罗着要给她介绍一个鳏夫，可是李村族长却不同意，说是得为李家人保守贞洁。身在李村，自然族长的话最大，谁也不能忤逆。
于是长亭的母亲就只能靠自己和村里人偶尔的接济养三个孩子。李长亭的大姐见母亲实在是太难了，刚满十五岁就让把自己许了出去。
“苦了你大姐了，她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才把自己卖出去的啊。”每次提到大姐，长亭妈都忍不住抹眼泪。
长亭大姐出落得像朵花似的的，十里八乡谁人不知？
“要是你爸还在，怎么着也不会让你大姐嫁给……”长亭妈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掩着面哭起来。
李长亭的大姐夫，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妈，别哭了，姐夫一家对大姐挺好的，你看她现在过得还不错，每次回来也都是满面春光的样子。”李长亭只得不停地安慰母亲。
没过两年，李长亭的二姐也嫁了出去，好在有了大姐的帮衬，二姐总算是嫁了一个她自己也心仪的男人。
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越过越好，长亭妈却病倒了。她就像是一直独自支撑着房子的大梁，原本坚实无比，可是当发现房子四周重新立起几根支柱可以不用她支撑时，她轰然倒塌了。
大夫说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毛病，恐怕是治不好了。
命是母亲给的，治不好也得治。两个姐姐都经常往家里送药送钱，可是时间一久，两个婆家就颇有微词了。
“你们以后别送这些来了，妈还有我呢。我都这么大了，我能照顾好妈的，你们别担心。”李长亭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闲言闲语，就不愿意再接受姐姐们的东西。
“长亭，是妈不好，让你们为难了。”长亭妈在里屋听到长亭送两个女儿离开时说的话，等到李长亭回到里屋时，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李长亭说道。
“妈，你说什么话呢。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李长亭昂头挺胸地说着，脸上满是成竹在胸的底气。可是内心却在犯难，小日本虽然没来他们这个偏远的镇子，可是整个东北都民不聊生，自己上哪儿去找钱呢。
这时，长亭妈打开旁边的柜子，翻找起什么来，随后将一个折叠了好几层的手帕递给了李长亭。
“妈，这是什么？”李长亭好奇地接过。
“这是你大姐前两年送来的人参，我一直舍不得吃，你拿出去看看还能不能卖掉吧。”长亭妈说完话喘得厉害，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倚着墙在炕上坐下。
“那不行。”李长亭并未打开，直接将包裹着层层手帕的人参放在了方便的桌子上。
“儿啊，妈的身体怎么样，妈心里清楚着呢。日本鬼子来了，烧杀抢掠什么都干，每天死的人还不多吗？妈不怕，妈只想着啊，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媳妇了。我听说啊，村里不少青壮男子都打鬼子去了，妈只怕有一天你……好歹也留个后啊。”长亭妈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妈，哎呀，你别哭啊。”李长亭蹲在旁边替她擦了擦眼泪。
虽然李长亭并不打算把家里的那棵人参拿出去卖了，却想到自己可以上山去挖。
李村出了村口往北走二十里地就是东宝山的山脚，之前就听人说在山上挖到不少野生人参。
“可是这得看运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碰着的事。”李长亭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小，跟在村头那个挖参人的后面，此时的挖参人挖到了两棵品相上乘的野人参，刚回村，正到处嘚瑟着。
两天后，李长亭就带着馒头水壶出了门。他满心欢喜，满是对自己找到人参的憧憬。
谁知道还没走出几里地，就看见前面不远处围着几个人，似乎是在殴打另一个人。
他连忙躲在一棵大树后，偷偷观察着：站着的那几个都是李村的人，他也都认识。为首的那个正是族长的孙子李崇昊，其余的就是平时和李崇昊相好的几人。至于地上那人，李长亭努力地想要看清，怎奈几人将其围得死死的，除了看到他躺在地上抱着头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还敢不敢了。”站着的几个重复着这句话。
李崇昊环顾搜索了一圈，随后走向不远处，弯腰捡起一根大木头，冷笑着走近地上的人：“和我抢女人，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凡是我李崇昊想要的，谁都不可以和我抢。”说完已是走到躺着的人跟前。
其余几人见状连忙微微后退，给李崇昊留出空间来。李长亭这才从缝隙中看出来地上躺着的是个男人。
李崇昊作势就要打下去，却被旁边一男人拉住，此人李长亭知道，正是族长家的家丁李双喜，以前族长接济李长亭家时，都是他带着东西上门的。
“少爷，要是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李崇昊冷笑着抢过了木头，朝着地上的人狠狠地打了上去，一下接着一下。
木头打在人肉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李长亭听不真切，但他确实是没有听到男人的叫痛声。
就这样打了五六下，李双喜再次拦住了李崇昊，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上前摸了摸地上的男人，随后站起身来，神色冷峻地说道：“少爷，他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李崇昊虽然平日嚣张跋扈，但是也从未杀过人。他连忙把木头一扔，有些不知所措。
李双喜是一群人中年纪最长的，也算见过世面，他拍了拍李崇昊的肩膀说：“少爷，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处理。”随即招呼留下一人陪着李崇昊，其余的四人和自己一起将尸体抬走。
李长亭看见他们抬着尸体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想偷偷离开，谁知道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干树枝发出声音被发现了，五人就丢下尸体朝着他追来。